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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蘭道:「他還在?」
屠菁道:「他的武功已被峰主封住,如今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我們又派了多人看守,他肯定逃不了的。我也是以防萬一,才會在每天夜裡瞧瞧他。剛剛他還在地窖里待著,危門主盡可放心。」
危蘭道:「那你認為,其餘造極峰弟子有可能離開這座莊園嗎?」
屠菁見她問得鄭重,越發疑惑,也越發不安,正要回答,驟然間一個灰色身影如疾風一般從遠處閃了過來,迅速跑到危蘭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門主!出……出事了!」
危蘭蹙眉道:「你別著急,歇一會兒,慢慢說。」
那人點點頭,喘了幾口氣,呼吸這才正常,接著道:「您快出門看看吧,渺宇觀的朋友出事了!」
入夜不久,江湖豪傑沒那麼早睡。何況明月照長江的景色甚是壯麗,武林群豪用過晚飯,紛紛出門在江岸邊吹著夜間涼風,信步閒走,談天說地,忽聞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
果不其然,西南方向有數匹駿馬正狂奔而來,馬背上的人都是他們認識的,有方靈輕,有曲枕書,還有數名荊楚危門弟子。
幾乎每一個人的懷中都抱了一具屍體。
見此情景,眾人登時大驚失色,不約而同地迎上前去詢問,又見曲枕書神色最為悲痛,猜出死者大概都是渺宇觀的弟子,安慰他了兩句,旋即怒氣沖沖地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哪裡來的歹人膽敢在此行兇?!」
曲枕書沒心情回答他們的問題。
儘管多虧了方靈輕內功卓越,救回了謝憐草與晏覓星的性命,但他們的傷勢依然沉重,須得好生靜養身體,請大夫醫治。
他與方靈輕抱著兩個孩子下了馬,往前行了幾步,遂與危蘭迎面碰上。
「到我那兒去吧。」危蘭低首看著昏迷的孩童,心也揪一下疼了起來,吩咐身旁手下給曲枕書帶路,「我已派人安排了房間,本門還有幾位精通醫術的弟子,我也已請他們趕來。」
曲枕書道了一聲多謝,施展輕功身法,不一會兒便步入莊園大門,看不見他的身影。危蘭則依然停留在原地,看了一眼周圍越來越多的江湖豪傑,若有所思。
而始終跟隨危蘭的身後的幾名江湖子弟,看著眼前情景,面色愈發驚恐,半晌回過神來,不禁開始竊竊私語。
所謂私語,自然說得極為小聲,但在場皆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隱隱約約聽到了他們對話里的幾個字,詫異道:「你們說什麼?你們知道兇手是誰?」
「這……不不不,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也只是猜測……」
他們都頗為敬慕危蘭,明白此事一旦說出,對荊楚危門的名聲必定不好。只不過如此慘烈的殺戮,自己既已有兇手的線索,若不如實說明,他們卻又於心不安,便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是好。
危蘭見狀上前兩步,走到人群中央,大大方方地說明了事情原委。
——假若確有人故意針對危門與造極峰,那就更不能遮掩。
——越遮掩,反而越會惹人懷疑,潑到自己身上的髒水也越洗不清。
果然,她說得如此坦蕩,在場群豪一愣,倒不覺得兇手會是危門弟子。然而那幾個衣帶血跡之人如果真的存在,究竟會是什麼身份?眾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接著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了起來:
「難不成是歹人行兇以後,就逃到了這裡?」
「兇手難道是傻子,往哪裡逃不好,偏偏逃到荊楚危門的地盤?自投羅網嗎?」
「如今住在那座園子裡的,又不是只有荊楚危門的弟子。」
人聲鼎沸之中,不知是誰倏然道了這一句大有深意的話,霎時間令在場群豪臉色大變。他們不約而同地再次望向危蘭,卻見危蘭平靜如常,態度不明,忽又有人揚聲道:
「但我聽說,方靈輕自從繼任為造極峰峰主,便約束手下不再作惡。此次她來小孤山,似乎為的也是解決我們與造極峰的百年仇怨,怎麼可能莫名其妙殘殺渺宇觀的朋友?」
「哼!她畢竟出身魔教,魔教中人詭變多端,說一套做一套的事兒難道少了。依我看,終究是不能深信。」
「方姑娘又不是只說說而已,她在江湖上做過多少行俠仗義的事,都是我們有目共睹的,她怎可能是言行不一之人?」
「不錯!況且前不久,她還在造極峰處決了不少作惡多端的魔頭,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兒。」
根本不需要危蘭解釋,現如今願意相信方靈輕,願意為方靈輕說話的武林豪傑已愈來愈多。
但仍有許多與造極峰有血海深仇的江湖子弟,始終認定了魔教中人都是怙惡不改之輩;又或者是仇恨危蘭的五大派嫡系子弟,連帶著恨起了方靈輕,也不管此案真相究竟如何,抓住機會,必要方靈輕身敗名裂。
雙方爭執不休,混亂之中,有人突然靈光一閃:「我們在這兒吵什麼?渺宇九劍里的謝小俠與晏小俠不是還活著嗎?那麼兇手究竟是誰,問一問他們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群豪恍然,心道自己只顧著吵架,怎麼忘了還有倖存者?當即向危蘭一抱拳,希望她能准許他們進入貴地,看望謝憐草與晏覓星。
危蘭略一思索,搖了搖頭道:「還望諸位見諒,至少今日我不能讓你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