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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寬道:「因為我發現,官場上像沈先生那樣的人太少,江湖中像白恩公那樣的人也太少,原來江湖也和官場沒什麼區別。我不想再在這樣的江湖裡待下去。我到處漂泊,就這樣飄到了廬州,而因我從小除了讀書以外,最喜歡的事就是栽花植樹,這照顧培育花草的手藝還算是不錯,便在這裡找了一份活兒干,定居了下來。」
第15章 靈犀
這就是姚寬的故事,他已經敘述完畢。
方靈輕問道:「你講完了?」
姚寬點頭道:「講完了。至於我為何會借嚴彬的手對付你們,只是因為你們當時突然在繁園出現,十分蹊蹺,因此我帶你們到我家後,找了個藉口出門,想要查清你們的身份,而在繁園守門的朋友卻說你們是如玉山莊的人,我偏偏討厭如玉山莊的人……誰知這只是個誤會,也是我的錯,現在你們要打要殺,隨便你們。」
他的目光里確實充滿了各種情緒。
或許有後悔,或許有遺憾,或許還有一點擔憂?但只是不見害怕。
危蘭忽道:「那麼,你想要的折劍錄又是什麼東西?」
姚寬道:「是一本藏寶圖。我幫嚴公子養花時,無意中聽他與別人對話聽到的。金銀珠寶嘛,這世上誰不喜愛?誰不想得到?我也不例外。」他說著看了嚴彬一眼。
嚴彬愣了愣,也趕緊接道:「對,是藏寶圖。」
危蘭稍稍思索了會兒,欲要再問,卻突然覺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她隨即側首看向身旁的人。
方靈輕笑道:「蘭姐姐,你說他們編這樣拙劣的謊言來搪塞我們,是不是也是因為知道就算絞盡腦汁編一段聽起來更真的話,也還是騙不到我們,索性不費神了?」
危蘭沉吟道:「一個沒有破綻的謊言本來就是很難編的。但我看姚公子神色,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訴我們真話。」她再次面向姚寬道:「我想,縱使我們逼問你,恐怕也無濟於事?好,那我們現在就不問了吧。」
現在不問,不代表以後不問。
只不過此時此刻,危蘭與方靈輕決定先離開這裡。
房門外有守衛,但可以離開這間房的出口當然不止那扇門。危蘭走去了窗邊,伸手將窗輕輕一推——的的確確是極輕的動作,按理說應該悄無聲息才對,豈料就在剎那間,驟然聽見一陣仿佛金戈鐵劍相交擊的聲音,錚,錚,錚,錚,驀地響起!
危蘭神色不動,回過身來,視線移向嚴彬,道:「我之前問過你,這間屋子有沒有機關。」
當時,嚴彬回答的是:
——沒有。
然而就在這會兒,安裝在窗上的機關發出如此震耳欲聾的聲響,自然瞬間驚動了門口的守衛,大門霎時被他們推開。
方靈輕也在彈指間掠到了嚴彬的身邊,兩根手指點上了他的脖頸位置。
白皙修長,宛若白玉雕成,很漂亮的手指。
也是江湖人的手指。
能殺人的手指。
嚴彬感受到陣陣涼意猶若寒刃在自己頸間,當即道:「我是以為沒有的,我沒想到……這應該是闕先生弄的東西。」
方靈輕道:「闕先生?你說那個黑衣人?他到底叫什麼名字?」
嚴彬道:「闕淮湖。他叫闕淮湖。」
方靈輕聽罷眼珠一轉,頗為疑惑的目光看向危蘭,顯然是在向她詢問,闕淮湖是江湖上哪號人物?危蘭卻朝著方靈輕搖了搖頭,她也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可是此人武功那般高強,怎會毫無名氣?
闕淮湖已在這時來到她們的面前。
儘管他剛剛所在的地方與這間臨時牢房尚有一段距離,但以他的輕功,聽到聲響立刻趕來,確是極快。而他一旦從半空中落下,於門口站定,則又登時變作了一座硬邦邦的山,攔住了屋裡所有人的路。
方靈輕的手指依然抵在嚴彬頸間,笑道:「又見面了。不過我不想再在這裡待了,如果你不攔我們,我就可以把活著的嚴彬還給你。」
這言下之意,如果你要攔我們,那你只能得到一個死去的嚴彬。方靈輕當然不能殺嚴彬,不能殺任何一個尋常百姓——在她看來,不會武功的人一律都是尋常百姓——可是別人又不知道她的規矩,她以殺人為要挾,嚇嚇闕淮湖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闕淮湖一點也未被她嚇到,道:「好啊,那你就殺了他吧。」
搭在腰間長刀刀柄上的手一動,刀已出鞘!
直接向方靈輕劈去!
兇悍的刀風,吹動方靈輕的髮絲。她能看得出來,這絕非救人的戰略戰術,對方是果真毫不在乎嚴彬的死活,只要留下自己。當機立斷,她一腳將嚴彬踢了出去,側首一避,正要尋個機會從側面向闕淮湖進攻,只見一個影子在燈下一閃,一柄蝴蝶/刀與精鋼長刀倏地交了一擊!
一個身著灰布衣、頭戴六合小帽的清俊小廝立在了闕淮湖的面前。
但你只需看清她的臉,就絕對知道,她必是一位姑娘。
且必是一位相當漂亮、有氣質的姑娘。
闕淮湖盯著危蘭道:「你就是她的同伴?果然也是好功夫啊。」
危蘭正要道一句「多謝謬讚」,突聽方靈輕悄聲問道:「蘭姐姐,你沒有帶劍嗎?」
危蘭也低聲道:「帶劍會引人注目的。」
蝴蝶/刀極短、極小巧,可以算作匕首的一種,是與長劍完全不同的武器,只適合貼身防衛或暗殺襲擊,正面交戰卻不適用。方靈輕本就是學手上功夫的,平時自不會帶劍,然而危蘭卻是劍客——當劍客沒有了她的劍,是否武功也要打個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