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頁
「趙大人,那麼後天那件事,您看……」
關馳景愣了愣,摸著自己的額頭,道:「我頭疼得很,你說的是什麼事,我一時記不清了。」
這回怔住的換成了張能。
危蘭與方靈輕以丫鬟的身份守在門口,看見他的臉色,心知他恐怕已產生了懷疑,對視一眼,正思索接下來如何應對,忽見院子裡竹林中楊棟的身影一閃。
危蘭邁步前往了竹林。
楊棟看見她,立刻便道:「我們查過了,徽州城裡沒有一個叫做張能的員外。」
危蘭道:「那他的真實身份是?」
楊棟道:「目前還沒有查出來,只是我們發現這個張能以前也有好幾次來過趙府。怎麼樣,他剛剛都跟關四俠說了什麼?」
臥房裡的窗戶緊閉,一旁木案上擺放的銅香爐里燃著薰香,讓張能忽然感覺到有些悶熱,回想起「趙文元」之前的言談,他的後背不由滲出了幾點汗。
——難怪從聽這位趙大人說第一句話起,他就覺得不對勁。
他又勉強笑了笑,道:「自然是後天……我約趙大人賞花的事。」
關馳景明知他可能在試探,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病得嚴重,恐怕後日還是出不了門。」
張能背上的冷汗更多,登時道:「那請趙大人好好休息,小人就告辭,不打擾了。待趙大人痊癒,再來拜訪。」
他說完便向屏風鞠了一躬,旋即轉身就走。
方靈輕還站在門口,見狀略一猶豫,轉頭望向前方院裡的那片小竹林。而危蘭顯然也注意到了這裡的狀況,朝著方靈輕比了一個手勢。
因昨晚一夜未睡,方靈輕此時頗覺困頓,腳步不動,後背靠著門扉,唯獨伸出一隻芊芊素手在張能眼前閃過,倏地揮向張能身前穴道。
張能已猜出屏風之後的男子十有八九不會是趙文元,此刻怎會願意束手就擒?但那一瞬間的功夫,他看見的是無數虛幻的掌影仿佛一齊朝他襲來,他根本不知該向何處反擊,只得將身體一扭,繼而霍地打出一個大拳頭,兇猛有力。
方靈輕的雙足仍是分毫不動。
白玉似的手掌又直上往下一拂,似梨花悄然離開枝頭,準確無誤地落在他的拳頭之上,屈指一彈。
張能驟然疼得大叫起來。
隨即,方靈輕的另一隻手已封住了他的穴道。
關馳景剛從屏風後走出,本打算上前幫忙,一眼見到方靈輕這兩招,立刻停步,鼓了鼓掌。
方靈輕回首問道:「你幹嘛?」
關馳景笑道:「你也是好功夫啊,看起來跟危姑娘不相上下。」
雖說經過危蘭的內功治療,方靈輕的內傷已好了七八成,但在這兩天仍是不方便過多動武用力,因此她適才出招,用的全是巧勁,更令關馳景讚嘆。
方靈輕聞言淡淡笑道:「以前是不相上下,現在嘛……」遽然看向張能,眉峰顯出幾分冷冽:「喂,後天你和趙文元到底有什麼事啊?」
張能心中惴惴,道:「你們……你們都是誰?趙大人他……」
一言未畢,他突然張大嘴巴,睜大眼睛,直直盯著眼前一枚腰牌。
錦衣衛的腰牌。
楊棟走到了他的面前,道:「趙文元已經進了大牢,如果你不想去陪他,那麼我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張能久聞錦衣衛的手段,又聽楊棟說自己的靠山竟已失勢,他驚恐之下,不敢不老實,很快便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麼員外,而是徽州城郊一座山上的山賊。他與他的同伴共有二十多人,以打家劫舍為生,只不過他們每回打劫城中百姓之時,都會提前在私下與趙文元聯繫,趙文元會讓捕快們對他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最後他們則會將他們打劫到的財物拿出來一半來,獻給趙文元。
他今天來趙府,便是與趙文元商量這件事的。
這等官匪勾結之事,實在是駭人聽聞。危蘭等人聽到一半,都不禁蹙了蹙眉;唯獨方靈輕發現此人原來與紫衣社毫無關係,便坐在榻上,闔上了雙眸,似乎不怎麼關心。
危蘭輕聲問道:「你累了?」
方靈輕道:「困了。你一夜都沒睡,難道不困嗎?」
危蘭道:「本來是很困,但聽完他這番話,我現在又沒了睡意。」
方靈輕道:「山匪盜賊雖也大概算是江湖人,但他們與趙文元勾結的這件事,主要是還是官場事,其實本來就用不著你管的。你這樣事事都操心,也沒有用啊,讓楊棟他們去查好啦。」
危蘭笑道:「你說得對,所以……我如今倒更能理解楊兄加入錦衣衛的目的了。」她說完稍頓,又柔聲道:「輕輕,你若真困了,就靠著我休息一會兒吧?」
方靈輕也不跟危蘭客氣,側頭靠上了危蘭的肩膀。
張能終於交代完了一切。
楊棟揮手,再派手下前去調查他所說的山寨是否存在。
張能咽了咽唾沫,鼓起希望道:「如果我再說一件事,能不能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楊棟道:「那需要看你說的是什麼。」
張能道:「我知道趙大人除了和我們有聯繫之外,他似乎和倭寇海盜也有勾結。也像我們一樣,他放任倭寇橫行,而倭寇劫掠的財物就會獻給他一半。」
本還在養神中的方靈輕聽到了這兒,迅速睜開雙眸,與危蘭對視一眼,兩人均看到對方眼中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