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方靈輕道:「怎麼?他對俠道盟的人懷恨在心,想借折劍錄要挾控制他們?」
這是方靈輕的想法。畢竟誰要是敢對不起她,她可是睚眥必報的。
姚寬卻依然搖搖頭,道:「他告訴我,在今年的三月,俠道盟要在小孤山舉辦一次武林大會,他欲到時赴會,拿著所有的折劍錄,用證據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俠道盟五大幫派中有太多不學無術、囂張跋扈的門人子弟,他們的存在已經成為了江湖武林中的毒瘤,五大幫派的特殊權力也已經成為江湖武林中的毒瘤。江湖不是官場,江湖本應該是一個人人平等的地方。他希望,從此以後解散俠道盟,如此一來,不但朝廷不會再找他們的麻煩,江湖也可恢復成它應有的模樣。」
——江湖本應該是一個人人平等的地方。
危蘭聽到這兒好像還是很安靜,只是闔了一會兒眼,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句話。
旋即她將眼睜開,正色問:「兩年前,他被逐出如玉山莊,是因為他這個想法嗎?」
姚寬道:「是。」
這個想法太過於叛經離道。
如玉山莊在武林中屹立兩百餘年,也享受了兩百餘年的特殊待遇,要他們把手中所有權力就這麼交出來,要他們變得和其他普通江湖門派沒什麼兩樣——他們誰都要說一句:憑什麼?
郁無言的武學天賦驚人,而有能力的人似乎做什麼出格的事都能夠被諒解——唯獨損害了他們利益的事不行。
從此郁無言離開了如玉山莊,離開了俠道盟,可他的想法未變,志氣未變,這才有了他獨自奪取折劍錄的事情發生。
聽完了姚寬的講述,不但危蘭繼續靜默,連方靈輕心底也頗感驚訝:郁無言想要做的這件事,阻礙未免太大。
縱然他還未死,縱然他可以順利拿到所有的折劍錄,在三月之時前往小孤山赴會,他也不一定如願,只會讓五大幫派的子弟們越發恨他,
改變一個江湖的格局,其難度不亞於改朝換代。
姚寬道:「我佩服他的決心。在這個世上,除了我恩師之外,他是我所見過最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我向他提出建議,由我想辦法接觸嚴彬,進入嚴府,想辦法查出折劍錄的所在。他聽後並不同意,道這件事與我無關,可他阻止不了我的行動。我瞞著他,找上了嚴彬。這事很快被他得知,他還知道了我恰在這時遇見了沈曼,他便特地借了一大筆銀子與我,讓我與沈曼儘快好好過日子。」
話說到此,他側首看了一眼沈曼,神色極是愧疚,又動了動唇,餘下的話好像已說不出口。
緘默了許久的沈曼卻是在此刻倏地開口:「是的,郁公子是了不起的人物,儘管有關他的事跡,我都是聽姚寬告訴我的,但我也敬佩這樣了不起的人物。何況,他還是我的恩人,我和姚寬怎麼能在那種時候,只顧自己逍遙,讓他一個人孤身犯險?而天牡丹究竟是否能夠培育成功,是個未知數;姚寬是否能夠進入嚴府,當然也是個未知數。因此,我想,我們需要做兩手準備。」
嚴彬好色。
這在廬州城裡,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沈曼所謂的兩手準備,其一,乃姚寬繼續栽培天牡丹。
其二,自然就是她繼續留在織夢樓,留到百花會那天,成為花魁,見到嚴彬。
沈曼再次長嘆道:「郁公子知曉我的打算之後,在那天夜裡親自到織夢樓來勸我,然後……然後……」
她稍稍仰了仰頭,免得自己又忍不住落淚,道:「然後發生的事,你們就知道了。」
危蘭想了一陣,緩緩搖首道:「也不是都知道。譬如,按你們所言,天下各地的折劍錄,除了廬州的這一本之外,其餘已經都在郁師兄的手中——那麼,它們現在又在何處?」
原本姚寬低著首,也垂著眉。
忽聽到危蘭這一句話,他又霍然抬起頭,注視了危蘭半晌。
隨而,他苦笑道:「俠道盟的人,最關心的還是折劍錄麼……放心吧,那幾本折劍錄都一直在郁公子身上,那晚郁公子既然……恐怕那些折劍錄也都燒成了灰燼,不會給俠道盟造成威脅。」
危蘭的確很關心折劍錄。
雖說目前已經知曉郁無言死去那天,有重傷未愈,但危蘭依然不相信,那晚郁無言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戰勝常三步,卻不能施展輕功逃出火海。
因此,那數本折劍錄的下落,或許是能夠揭開郁無言死亡真相的一個關鍵。
危蘭不想解釋,也無心解釋,只平靜道:「既然如此,只有一本折劍錄,你們即使拿到了它,也不可能令俠道盟解散的。」
姚寬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在三月之前拿到折劍錄,趕往孤山的武林大會,當眾把所有事情說個清楚明白,當眾將折劍錄上所記載的的俠道盟子弟犯過的罪給所有江湖人士看上一看,讓他們都知道所謂的名門子弟都是什麼樣的人。」
方靈輕道:「哦,所以,昨晚你不但誤以為我們是如玉山莊的人,還誤以為我們已經知道了折劍錄的秘密,這才想要借刀殺人?」
姚寬道:「是。」
方靈輕道:「那麼沈曼之前想要易容,也是打算讓自己重新變成原來的模樣,在百花會那天成為花魁?」
易容的作用,本就不僅僅是改變一個人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