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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靈輕皺眉道:「你幹嘛?」
危蘭則是連忙要將她拉起,道:「你話直說就是,不必如此。」
郁箏道:「我若說道歉的話,也沒什麼用。只是……以後倘若你們有什麼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可以儘管吩咐我們。我們也只能做這些。」
危蘭笑道:「這不必你說,我們若有事需要他人幫助,自然是要找朋友的。」
方靈輕道:「其實現在有一件事,還的確需要你們幫忙。柏承是你們給埋的,他葬在了哪裡,具體地點只有你們知道,得勞煩你們帶我們去一趟。」
儘管過了這麼久,柏承的屍體應已腐爛,辨不出面容,但習武之人看人,不但看臉,更要看骨骼。紀勇既有可能是他的師父,最是熟悉他,便需要紀勇前去最後確定,他是否真的就是紀承。
一行人收拾了行李,在半個時辰之後出發,離開高郵,前往環松山。
柏承的屍體埋在環松山上的一株松樹之下,郁箏特地給那株松樹做了標記,很容易便找到了地方,掘開泥土,重新驗屍,經過紀勇辨認,果真是他曾經的愛徒紀承。
於是眾人又下了山,在山下附近小鎮的棺材鋪買了一副棺木,準備讓紀勇將紀承帶回裂刀門安葬。而在此期間,倒也是極巧,危蘭竟在路上遇到一位留家堡的弟子,見著她,忙忙招呼。
「我本來是奉命去揚州給危堂主送信的,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了危堂主您。」
危蘭向他道了一聲謝,接過此信拆開一瞧,只見信上詳細地介紹了當年紀承在留家堡的情況,正是她急於想要了解的。
只不過,紀承在留家堡學武期間,是由留天雄指點他的武藝,因此當初危蘭特地寫了一封寄給留天雄,向他詢問紀承之事,可是她今日收到的這封回信,寫信人竟不是留天雄,而是留煙霞之父留飈。
原來在留天雄看來,危蘭與留家堡作對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對她早就極為不滿,怎可能願意配合她辦案?倒是留飈聽說了此事,當即便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寫了下來,派人給危蘭送去。
多年過去,留飈還記得紀承,蓋因他對紀承的印象頗為不錯。
那是一個相當重情重義的孩子,在留家堡無論待了多久,始終沒忘記自己本是紀勇的徒弟,偏偏留天雄待他極好,賞識又照顧,每日不辭辛苦地指點他武藝,讓他感激與愧疚的心情交織在一起,不知該不該告訴留天雄,他在留家堡的時間已太長,他已想要回去。
直到某日,有數名如玉山莊的朋友帶著徒弟們來留家堡做客,留飈親眼看到紀承與如玉山莊一位叫做鄭風兒的弟子在僻靜之處悄悄說話,但留飈沒有偷聽別人談話的毛病,遠遠瞧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然而就是在那日過後,紀承竟突然不再猶豫,堅定地要離開留家堡,回到裂刀門,這就令留飈甚感奇怪。
又誰知,待紀承終於回了裂刀門,裂刀門卻不願再收他為徒,這時留天雄再次找上了他,詢問他是否想要重回留家堡,他搖頭拒絕,從此只能做一個浪跡天涯、無家可歸之人。
直到半年多後的一場偶遇,留飈行走江湖之際,無意中見到了他,發現他居然隱居在某個荒僻的小村莊裡,遂與他交談了幾句,隨後告辭,便真的再也沒有見過他。
危蘭終於看罷信箋內容,沉吟有頃,隨即長長嘆一口氣,道:「照這般說,紀承離開留家堡之時,年紀還輕,過了數年,相貌會有些變化,他又一直隱居在村莊裡,難怪之前郁箏姑娘畫了他的畫像到處打聽,江湖上也沒人認得他。「
方靈輕則訝異起了另一件事,道:「真沒想到,紀承和鄭風兒竟是好友。如果他還活著,也不知道他曉不曉得鄭風兒的下落。」
可惜,他已經死了。
死人是永遠無法再開口的。
線索似乎又斷了。
郁箏見危方二人眉頭微蹙,她想了一想,忽問道:「在紫電幫臥底,算不算是一件極其危險、甚至可能有去無回的事?」
危蘭道:「自然算是。」
郁箏道:「你們以前做過這種事嗎?」
方靈輕道:「你什麼意思?」
郁箏道:「我和我的朋友們以前偶爾為了某些目的,便曾做過這種極有可能有去無回之事,通常我們都會提前留下一封遺書。」說到這兒,她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臉上流露出感傷的神色,接著道:「就像前些日子,留安他就提前寫好一封遺書。」
危蘭與方靈輕登時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再次低頭看向那封留飈的信。
在信的末尾,留飈還不忘寫出了當年遇見紀承的小村莊的具體地點。
它離環松山不遠,大概有兩三日的路程,在另一座山的山腳下,道路崎嶇,平日裡只有村民們會外出趕集,很少有村外的客人進此村來。
是以危蘭與方靈輕到達目的地以後,村民們見她們衣飾華貴,十分稀奇,料想她們應是城裡的大人物,不敢得罪,又見她們在打聽紀承的居所,立刻給她們指了路。
那是一間小小的木屋,籬落圍了一個院子,院裡處處都是衰草枯葉,推開小屋的門,灰塵撲面而來,竟有一股陰涼之氣。
危蘭點燃火燭,眾人借著燭光,在屋中翻找許久,才終於在某個暗格里發現一本冊子,從第一頁慢慢翻起,很快知曉,它倒並非遺書,而是紀承隨手記錄的一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