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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忽然道:「我爹爹現在應該已經走了。他……咦,你們看那裡……」說著她便伸出左手一指。
眾人下意識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而與此同時,她右手探到腰後,驀地摸出一個小方盒來,拇指按住盒上機鈕,數枚細若雨絲的銀針嗖地一下從方盒小孔里飛了出去!
此時夜風正呼嘯,這數枚銀針飛得又快又輕,眾人在一開始根本沒有聽見它們的聲音,直到它們快要射進眾人體內的那一剎那兒,聶陽鈞與顧明波、蕭雨歇驟然只覺四周空氣里仿佛瀰漫著一股殺氣,心知不對,遽然御起輕功,向旁一閃。
同時間,蕭雨歇拉了孟雲裳一把,聶陽鈞與顧明波也各自拉了自己身邊人一把。
然而在場的俠道盟弟子並不止這幾個,還有一部分人卻是躲閃不及,竟都被銀針刺中。
那女子早已輕點足尖,飛至半空之中,急急逃離此地。
聶陽鈞等人本想追上前去,忽見同伴們臉色有異,當即明白這銀針必定有毒。儘管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應該都能自己運功逼毒,但此毒的毒性如何,聶陽鈞等人並不知曉,心中不免生起擔憂,略一遲疑,還是決定停下腳步,先探了探同伴們的脈搏。
但他絕不甘心就這麼放「方靈輕」輕易離開,另一隻手霍地拔刀出鞘,向空中一劈,刀風虎虎,那女子頓覺一股無形的刀氣打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由得吐出一口鮮血,只覺體內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卻仍然不敢停留,強撐著繼續施展輕功,往前掠去,過不多時,便沒了蹤影。
而被毒針刺中的眾人也漸漸有所好轉,當中有兩三個人便立刻大聲罵了起來,這方靈輕果然是魔教出身,心思歹毒,從前的一切都是偽裝。
蕭雨歇與孟雲裳互望一眼,心中甚是納罕,道:「倘若方靈輕是真想殺了我們,剛才絕不是一個最佳時機。她既都偽裝了那麼久,那就再多偽裝些日子不行嗎,何必非得挑今天這個時候動手,不白費了她那麼久的努力?」
這話說得確有道理,眾人也頗感不解,半晌忽有人提出另一個猜測。
「或許她從前改邪歸正是真,但今晚和她父親見了一面,方索寥說動了她,她便又……畢竟,那魔頭可是她親爹啊。聶幫主,你覺得呢?」
在場眾多武林高手裡,最有威望之人莫過於挽瀾幫的聶陽鈞,因此眾人都想聽聽他對此事的看法。
聶陽鈞皺起眉頭,卻並不作聲。
從情理而言,他亦覺得適才方靈輕的舉動太過奇怪,讓他不由得疑心。只不過,就在剛才方靈輕出殺招的那一剎那兒,他卻又忍不住想起魔教里的另一名妖女。
這魔教中人的想法本就與正常人不同,本就是他從來無法理解的。就比如……這麼多年過去,他和顧明波始終也未弄明白當年秋眠花突然對祁瑩月與祁長夏下殺手的原因。
「我們往前追去。」他不能說出不負責任的話,只得道,「看看能不能追上她。」
那女子的輕功原本奇佳,不但在屏翳堂里內排行第一,在整個江湖武林也算得上是一位佼佼者。正因如此,方索寥才會讓她執行這個計劃。
偏偏適才她被聶陽鈞的刀氣擊中,受了內傷,輕身功夫再施展起來就未免打了個折扣,驚懼中她又思考起一個令她疑惑的問題,俠道盟的人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且走的路線完全沒有錯誤?難不成,是少主將堂主的藏身之所告訴給了他們?
那自己原路返回,豈不是遲早會被他們追上?
此念一旦生起,那女子立即決定得換條路逃跑,她向四周左右望了望,在空中幾個踏步便翻過一座小山坡,躍入右前方一邊樹林,拐了好幾個彎,旋即一轉身,借著城外山林的遮掩,反而繞路往永川縣城內趕。
又過一陣,她正暗暗讚嘆自己此計大妙,卻不想又望見前方出現兩個人影,儘管離得太輕,看不清楚對方的相貌,但為防萬一,她還是欲要轉身再換一條路走,誰料那兩個人影也在這時瞧見了她,迅速追了上來,並且喚了一聲:
「輕輕?是你嗎?」
沒奈何,她只能夠停下腳步,臉上顯出驚喜的表情,道:「蘭姐姐。」
而危蘭身旁的那名男子,她並不認識,乾脆便不與他招呼。
危蘭見她孤身一人在此,心下正奇,剛想問她發生了什麼,原本在雲層里半遮半掩的月亮忽在此時露出許多光亮,正好照見她唇角的一絲血。
「輕輕,你受傷了?」
瞬息間危蘭顧不得詢問其他,連忙上前,欲要探她的脈搏。
那女子連忙道:「我沒事,小傷而已,沒大礙的。」
她擔心危蘭發現她是被斬鯨刀法的刀氣所傷,當下抽回自己的手,又立刻轉移話題道:「你怎麼在這兒?其他人呢?」
危蘭本來十分著急擔憂,然而走近了她的身旁,才握住了她的手腕,還沒來得及探她的脈搏,眼眸中便有疑慮倏地一閃而過,但很快恢復如初,只是側了側頭,又仔仔細細瞧了一會兒她的臉龐。
那女子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早在「雲青」的身份還未暴露之前,她便已聽從方索寥的吩咐,努力學習方靈輕的口音以及行為舉止習慣,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徹底切斷方靈輕與俠道盟的關係。她學了這麼久,如今連方索寥都說,除非是與方靈輕極為親近之人,不然很瞧得出她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