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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她前面說得支支吾吾,說到後面兩句反而越發坦然。四周至少一半人立刻拊掌稱善,顯然十分贊同她此番發言。
須臾後,鍛鋒閣弟子奚珏也接著這話道:「不止朝廷害怕,我們一樣害怕。倘若有朝一日,五大派也如從前的造極峰一般,墮落成魔,俠道盟從此變為了邪道盟,整個江湖武林豈不是由邪魔歪道掌控?」
在場五大派弟子幾番欲言又止,直到聽到此處,終於有幾人再也忍不住,反唇相譏:「你們害怕什麼?我看你們的膽子比以前大得多了。本盟召開大會,你們怎麼這麼多話?」
在今日以前,但凡俠道盟召開大會,能夠在會上發言說話的,均為五大派嫡系弟子,其餘人等也就只能鼓個掌,叫個好。
是以今日如此局面,令這幾人以及其餘部分五派弟子既有不滿,亦有一種隱隱的恐懼。誰料他們此言剛剛落下,高台之上傳來一聲冷笑,只見聶陽鈞神色嚴肅,語氣里暗含訓誡之意:
「俠道聯合盟從來不止危門、渺宇觀、挽瀾幫、留家堡、如玉山莊五派。他們也都是我俠道盟的弟子,俠道盟召開大會,他們為何不能參與討論?你這番言語,豈不是證明了他們說得很對?當今江湖武林,確由五大派掌控。」
那幾人的臉刷一下白了。
其餘別派弟子並不理會這幾人,繼續提出建議:「依我們看,今後俠道盟的任何事務,再或是江湖武林發生了什麼大事,有什麼大行動,大伙兒一起商量著處置,不再由五大派共同決定,還有那雙門三堂的門主堂主也不再必須由五大派嫡系弟子擔任。」
所謂的「雙門三堂」,其中菁莪堂早已在三年前廢除,只不過這四個字他們說得過於習慣,一時改不了口。
其實,在今日大會召開的前幾日,群豪曾在私下裡找過危蘭等人,提議是否索性解散俠道盟,正如當初解散菁莪堂一般。
方靈輕聞言卻道不妥,造極峰雖已改邪歸正,與俠道盟的仇怨也已化解,但江湖中的□□魔派何止造極峰一個。只不過其他□□上的人物,勢力微弱,平時夾著尾巴做人,哪怕是普通的小門派也不敢招惹,只怕烈文堂千里追殺。若是俠道盟一旦解散,他們趁此機會報復尋仇,可就不妙。
危蘭頷首贊同方靈輕之言,有俠道盟在,江湖中無論發生什麼大事,群俠勠力同心,相輔而行,其實是一件好事;又提及多年前的庚戌之變,正是因為俠道盟號召組織,眾人才得以及時趕往京城支援,這便是俠道盟存在的意義。儘管在這場戰鬥結束以後,俠道盟的獎賞不公,引起了諸多悲劇,這是萬萬不該。
細細思索她們這兩段話,群豪都覺頗有道理。
是以眾人又七嘴八舌商議了一番,此時此刻才會在大會上提出如此建言,瞬間引起一片喧譁。
其中以如玉山莊的郁展明反對得最為激烈,只是他還未說出反對理由,卻見方靈輕笑盈盈地道:「怎麼,你才當上鹿鳴堂堂主不久,是怕有別派弟子頂了你的位置?」
郁展明眉頭一皺,當即道:「方峰主莫要取笑我,鹿鳴堂在本盟內只是負責人事交際,不比烈文堂有生殺予奪大權,我稀罕當這個堂主嗎?」
這話哄得了別人,蕭雨歇聽罷卻是不禁冷冷一笑。
「正因鹿鳴堂負責本盟的人事交際,與江湖各門各派的接觸最多,並且倘若本盟有什麼跑腿的事兒需要交給別派弟子來辦,鹿鳴堂也有權選擇由哪一派來料理。別看這些事小,然而能在江湖之中露臉,對於他們而言已算是一個機遇。」她直視郁展明,不給他留一點情面,「我曾在私下裡暗暗算過一筆帳,本盟雙門三堂之中,要屬鹿鳴堂每年進項最多,大都是各派上供給鹿鳴堂之物。」
郁展明越聽越慌,不由得漲紅了臉,急忙道:「蕭掌觀這話什麼意思?趁著這會兒本盟各門各派大都在場,你問問他們,我什麼時候強要他們的東西了?」
蕭雨歇肅然道:「你不曾強要,歷任鹿鳴堂堂主都不必強要,甚至你們不必說話,不必有任何舉動,他們會主動將財物珍寶進獻給鹿鳴堂。留堡主,你也曾執掌過鹿鳴堂,我說得對嗎?」
留鴻信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是。」
郁展明見狀無話可說,動了動唇,只能支支吾吾道:「既然自來如此,與我有何干係?我只是覺得若真聽了剛才他們的建議,會動搖俠道盟根基,說不定引起大亂。俠道盟的規矩縱然要改,也不必急於一時,慢慢來吧。」
如今武林形勢已與從前大不相同,危蘭等人的支持者甚多,部分五大派弟子只能拖得一陣是一陣,紛紛高聲喊道:「不錯,縱然要改,也該慢慢地來,若操之過急,出了亂子怎麼辦?」
隨後,他們又不約而同看向台上的郁嘯松。
五大派各自的掌門人,危蘭與蕭雨歇是一夥兒的,聶陽鈞和留鴻信似乎也站在她們一邊。現在,他們唯一能夠指望的便是如玉山莊莊主郁嘯松。
哪知郁嘯松一言不發,獨望江水沉吟,仿佛沒聽見眾人的爭論。
郁展明忍不住道:「莊主,您認為呢?」
郁嘯松這才長嘆一聲,搖首道:「此事由諸位討論,我還是沒想明白,所以我不參與。」
儘管他這般態度可謂十分消極,但也代表他並不反對剛才群豪的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