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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靈輕神色不變,道:「這個線索好像不夠有用。」
匕首貼著他脖頸的肉,再進半寸。
尹朝大叫道:「再多的我也真的不知道了!」
危蘭忍不住笑了一笑,上前拍了拍方靈輕持著匕首的手背,輕聲道:「你已經嚇著他了,他好像也確實說不出來什麼了。」她附在方靈輕耳邊,又道:「我們要去徽州看看嗎?」
倘若尹朝說的是別的官員也就罷了,偏偏在那本名冊上,的確有徽州知府的名字。
這就又引起了她們的興趣。
而即使她們不能在徽州在查到什麼,徽州離她們的最終目的地浙江也不遠,到時直接從徽州趕往浙江,倒也方便。
楊棟聽到「徽州知府」這四個字,同樣心念閃動,與她們商量道:「要不然,兩位姑娘其中一位與我一起前往徽州查查他所說之事,另一位留在這裡主持大局?」
要知這家信館乃是紫衣社的聯絡據點之一,絕對不能放棄,說不定還能等到第二第三條魚上鉤。楊棟怕的是,若是遇上高手前來,他的手下們又會有傷亡。他與危蘭、雲青合作,看上的就是這兩位姑娘的武功。
方靈輕卻道:「可是憑什麼要我和蘭姐姐分開?我可不願意。」
危蘭猜出了楊棟的擔憂,沉吟道:「既然我們是合作,楊兄能信得過我,我可以派些人在這裡幫忙。」
楊棟道:「除了你們兩位之外,還有什麼人?」
樊口屬於荊楚一帶,城內的危門子弟不少。
濃郁的夜色里,皎月明燈的光亮將一座樓院的橫匾上那一個大大的「危」字照得極其明顯。危蘭和方靈輕剛剛走到了院門口,守門的兩名青年漢子看見危蘭一怔,即刻喚了聲「大小姐」,一個迎上前去,一個回樓前去向自己的師父稟告。
須臾,危蘭與方靈輕坐到了樓院的大廳里,見到一名身著武士勁裝的中年人。
這座樓院乃是危門在樊口的一處分舵,那中年人名喚作危琿,只是危門千萬名子弟中的普通一員,因在前年立了些功,才被派到這兒來主持一些事務。是以他在危門內的身份並不尊貴,沒有排行,危蘭雖尊稱他一聲「師叔」,他還是得恭恭敬敬喚危蘭一聲「大小姐」,聽從危蘭的任何吩咐。
而危蘭先向他介紹了自己的朋友,再道有兩件事需要他的幫忙。
其一,是請他選幾名身手較好的兄弟,到兩條街外的一家信館裡做一段時間「夥計」。
其二,則是請他派遣一名可靠的兄弟,到武昌城送一封信。
「就送到武昌城南的雲來客棧,交給渺宇觀的曲枕書師兄和孟雲裳師姐。」
危琿訝然道:「渺宇觀?大小姐居然認識渺宇九劍?」
危蘭頜首道:「偶然相識。」
危琿笑道:「可是大小姐您既然都能和他們書信聯繫了,一定關係很不錯吧?聽說渺宇九劍平時不怎麼和本盟的兄弟姐妹交往,沒想到他們竟願意與您——」他稍頓了頓,眼神向危蘭身旁的少女掃了一掃。
顯然,他接下來的話,不欲令方靈輕聽見。
方靈輕淡淡一笑,起身道:「蘭姐姐,我到外面看看月亮。」
她不欲令危蘭為難。
旋即走了出去。
危蘭狐疑道:「師叔想說什麼?」
危琿接著笑道:「渺宇九劍雖然不理世事,簡直個個都活得像江湖隱士,但他們畢竟是傅掌觀的親傳弟子,他們與傅掌觀一樣代表著渺宇觀,在本盟還是很能說得上話的。我聽說,本盟天玄門的郁門主年事已高,再過一兩年就要退位讓賢,而繼任的人選里便有本門的兄弟。大小姐,既然您與曲三俠、孟六俠相識,那麼——」
危蘭很快聽懂了他的意思。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讓她去求別人辦事。
然而自她任烈文堂主以來,來求她辦事的人則從來不少。
因此她對這種話,並不感到意外,並不感到詫異。
她的臉色也不見任何變化,不帶任何感情地笑了一笑,隨即突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和他們不熟。」
這語音依然悅耳,卻冷冽得宛若春雪。
無論她平時多麼溫和有禮,她對待不熟悉的人總是有一種距離感,此際她的眼神里稍稍露出幾分肅穆,威儀頓生。
危琿瞬間察覺出了她在生氣,不禁慌了神,道:「大小姐,我只是……只是覺得……」
危蘭沒有再看他,轉首望向窗外。
皎潔月色下,方靈輕站著一株桃花樹下,好像很有點無聊的樣子,忽然隨手摺了一支灼灼的桃花,去聞枝頭的花香。危蘭見狀,目光里的笑意終於不知不覺溫柔了起來。
危琿本來惴惴不安,忽見危蘭這個笑容,又奇怪起來,剛欲再開口說話,誰料危蘭又在這時倏然起了身,慢條斯理地道:
「你只是覺得,天玄門主的位置就像一枝桃花,只要是我們五大派的人都可以隨手摘折,不必憑人品能力嗎?」
這話實在太不給危琿面子。
危琿心道天玄門主難道不本來就是只能由五大派的人擔任?但他不敢對著危蘭發怒,幾度欲言又止,只能道:「我剛剛只是開玩笑罷了……」
危蘭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那我也只是開玩笑罷了。師叔,既然你沒別的什麼事,晚輩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