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頁
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已站在了門前,但那澄澈清和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窗戶。
方靈輕還站在窗邊,在看見危蘭的剎那間就亮起了眼睛,右手撐在窗台上,剎地跳出了窗外——她只是內力被封,但練了十多年武功的身體依然極為輕盈矯健——隨後跑到了危蘭的面前,悅然笑道:「蘭姐姐,真的是你!」
危蘭也向她微微一笑,道:「我說過,我會來找你的。」
方靈輕道:「我當然信你。」
她正要繼續詢問危蘭是如何來的這兒,忽然只見前方又出現一個身影。
那人不會輕功,只能慢慢地走到方靈輕的身前。
方靈輕愣了一下,只詫異了不過片刻,隨即瞭然,方才父親帶領眾人離去必不會是無緣無故,看來應該是危蘭先找到了母親,再與母親配合施展計策將父親騙走的。
她走過去,握住雲宛遙的手,柔柔地叫了一聲:「阿娘。」
雲宛遙摸了摸她額邊鬢髮,道:「我聽危姑娘說,你想離開造極峰,是嗎?」
方靈輕點了點頭。
雲宛遙心底倏地一顫,這下完全打消了所有對危蘭的疑慮,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危蘭最後跟自己說的那番話,她苦笑了一聲,低聲自語道:「我好像確實不如你的朋友了解你。」
方靈輕道:「阿娘,你說什麼?」
雲宛遙道:「沒什麼,小心你爹爹待會兒回來了。」
方靈輕本已打定了主意,只要一旦有機會逃走,那絕對不能拖沓,不能回頭,然而此時她看著母親悵然的神情,又感覺到頗為難過,沉吟少頃,遽然問道:「這些年,阿娘有想過離開造極峰嗎?」
屏翳堂防守嚴密,到處都有守衛巡邏,雲宛遙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力離開。然而,走不走得了,與想不想走,那是兩回事。
雲宛遙道:「輕輕怎麼問這個?」
方靈輕道:「因為我覺得這些年阿娘在造極峰也很不開心。」
爭吵和痛苦確實是雙方都有的,但以方靈輕的觀察,能讓父親高興的事還有不少,母親卻似乎大部分時間都只能活在憂愁里,如果這一次將母親也帶走,固然會讓父親大受打擊,可是或許,能讓母親從此歡喜起來?
雲宛遙卻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
方靈輕道:「為什麼?」
雲宛遙道:「我若走了,你爹爹怎麼辦?他會很難過的。況且我以前便立下過誓言,這一生都要在佛前為他懺悔。」
危蘭在一旁靜靜地聽她們談話,聽到這兒,微蹙雙眉,倏地想起方靈輕曾經說過的,方索寥與雲宛遙的的確確是極其相愛,果然不假。
可是因為愛一個人,就要為了對方,既囚禁自己的身體,也囚禁自己的心嗎?
危蘭忽然有些理解方靈輕對「愛」的抗拒。
方靈輕也很明白她和母親太多想法不同,既然勸不了,她當下話鋒一轉,道:「阿娘,我以後還會再來看你的。還有……等爹爹回來了,您轉告他一句話,就說:等我找到了我真正想走什麼路的時候,我會和他說的。」
言罷,她倏然跪下來,鄭重地向雲宛遙磕了一個頭,雙眸亮得仿佛藏了星辰。
「我現在得去找這條路了,母親珍重。」
夕陽如血,滿地都有紅色的影子,雲宛遙目送危蘭與方靈輕的背影離去。
而在走出這座宅院大門之前,危方二人還先去了一趟後院柴房,救出原本住在這家的主人和僕役,讓他們跟著自己一起走。
路上,方靈輕悄悄向危蘭詢問,她究竟怎麼找來這個地方,又是怎麼騙走父親的。
危蘭詳細解釋了一遍。
方靈輕聽罷奇道:「我爹爹的手下怎麼會願意配合你演這場戲?」
危蘭道:「我給他餵了一枚藥丸,告訴他那是劇毒的毒藥,倘若在今晚過去之前沒有服下它的獨門解藥,必會七竅流血而亡。」
方靈輕揚眉道:「你們正道人士也會隨身攜帶毒藥嗎?」
危蘭莞爾道:「自然不會。但遇到特殊情況,正道人士也不是不能騙人,所以我給他服下藥丸,趁他驚慌失措之際,用了一分力氣點了下他身□□道,他並未察覺,只是覺得突然渾身發麻,以為這確是中毒的表現。隨後我告訴他,就算他騙了方索寥,之後會有雲夫人為他圓謊,方索寥不一定會殺他;可如果他不服解藥,過了今晚,便是真的活不成了,他只能答應我的要求。」
方靈輕聽罷噗嗤笑了出來,然則只過了一小會兒,她又漸漸收斂笑容,眼中露出些許擔憂。
危蘭道:「你想到了什麼嗎?」
方靈輕道:「以我對我爹爹的了解,他聽到我娘出事的消息,一開始來不及仔細思考,憂懼之下,定不會懷疑。但從這兒到見晴山有一段距離,他在路上多琢磨琢磨,說不定就會覺出什麼不對。」
危蘭頜首道:「令尊確實不是等閒之輩。假如他真的察覺到了疑點,再回到那座宅院,我們如今已經走遠,倒也不必擔心什麼。只怕……」
只怕他直接到了危蘊塵所住的那間客棧。
並且把方靈輕的身份當眾給說出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03-30 21:00:13~2021-03-31 21:00: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