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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它的房錢自然也比普通客棧貴上許多。
危蘭道:「我聽說過這家店,在附近也有嗎?」
方靈輕為了不令眾人起疑,已讓眾人划船向岸邊。
蕭雨歇道:「有,但才開張不久,所以沒什麼客人,紫衣社的人應該也不會知道那裡就是一家春山逸棧。」
危蘭瞭然道:「所以,我們可以給它編造一個背景,再帶眾人前去安頓?」
關馳景笑道:「對啊,不如我們就說那裡本來是哪位達官顯貴的別苑,不過平時一個人也沒有,我們住在那裡,既不會被人發現,錦衣衛也肯定不敢來調查。」
這個謊言編造得並不是那麼完美,但反正他們又不準備真的讓這些人長期在春山逸棧住下去,只要問清楚了有關沙鷹的資料,他們就可以把這些人送進大牢,因此也不怕倘若住得久了,這些人會察覺出不對。
危蘭道:「但這麼多人在那裡住上一天,需要多少銀子?」
關馳景看向蕭雨歇道:「需要多少銀子?」
蕭雨歇說了一個數。
果然不小的一個數。
但荊楚危門的大小姐還是完全能夠出得起這個錢,況且只要是她出遠門,都必會帶上許多銀票,以防路上遇到什麼事需要急用,於是當下點點頭,悄悄解下身上一個荷包,遞給了蕭雨歇,道:「那就麻煩蕭師姐提前去一趟了。」
蕭雨歇望著她的荷包,淡淡笑了一下,道:「你可真有錢,但不必了,春山逸棧的老闆就是我。」
危蘭一怔,顯然大感訝異。
方靈輕剛從船頭退回到她們的中間,乍聞此言,也「咦」了一聲,雙眸打量著蕭雨歇,問道:「聽說春山逸棧不止一家,老闆都是你嗎?」
蕭雨歇頜首道了一聲:「是。」
關馳景笑道:「除了春山逸棧,還有別的一些店鋪的老闆都是她。只不過我五妹只是想簡簡單單做些生意,不想這些店鋪與江湖事扯上關係,所以還麻煩兩位姑娘不要說出去了。」
危蘭點點頭,靜默微時,忽然想到一事。
雖說渺宇觀從不參與俠道盟事務,但本盟別派成員偶爾到渺宇觀做客,渺宇觀的弟子還是會接待的。而所有曾經去過渺宇觀的人,都覺得渺宇觀雖不能說窮,但門內弟子的生活比起四派弟子來,過得較為樸素。
哪裡知道原來渺宇觀還有這麼多的店鋪產業?
方靈輕也突然一笑,衝著蕭雨歇道:「你剛才說蘭姐姐真有錢,但恐怕我們這會兒在場的人里,最有錢的還是蕭姑娘你吧。」
蕭雨歇搖搖頭,平靜地道:「那些店鋪一年確實能賺不少銀子,如果僅僅供我們師尊與我們師兄妹姐弟九人生活,哪怕我們每天一擲千金也無妨。但渺宇觀的弟子絕不止我們這幾個人,單單梵淨山上的同門就有上百位,還有各地分觀的同門更是數不勝數,他們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沒道理我們錦衣玉食,他們卻要過苦日子。所以,我沒有危師妹你那麼有錢。」
她稍稍一頓,倏然又微微挑了下眉,仿佛彎刀出鞘,道:「雲姑娘的家世我不清楚。而危門應也與鄙派一樣,門內弟子眾多,就是不知你們有沒有把他們當兄弟姐妹?」
俠道盟五大派在這點上都一樣。
它們的創派歷史悠久,數百年來一代代的傳承,讓它們的子弟越來越多,如今有千千萬萬遍布江湖各地,但其中能有排行的嫡傳子弟那就不多。
而江湖武林里真正的頂層,真正的人上人,是俠道盟五大派里的嫡傳子弟。
至於五大派里那些人數更多的邊緣子弟,他們的身份地位也就比那些普通小門派里的子弟好上一些,可是要說多麼高貴倒也沒有。
這不僅僅體現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上。
也譬如,俠道盟二門三堂的負責人,雖然盟規只規定了由五大派的子弟擔任,按道理來說就應該是五大派里的所有子弟都有這個資格,然而眾人舉薦推選新的負責人的時候,又有誰會舉薦那些邊緣子弟呢?
蕭雨歇在經商方面頗有才能,更加知道金銀的來之不易,因此她一向不太看得慣五大派里那些揮金如土的嫡傳子弟,但她剛才那一番帶有言外之意的話,她平時是懶得跟外人說的,只是她之前聽師兄對危蘭的評價不錯,她這會兒才會將心裡話說出來。
一旦要說,她便直來直去,不會委婉地繞圈子。
危蘭再次沉默了一會兒,溫然笑道:「我以前聽說,貴派所有子弟均上下一心,親密無間,我今日明白緣故了。」
話落,她不禁又暗暗自省了起來。
雖說她早已下定決心告別過去的自己,然而有些自幼養成的習慣,還是很難更改。
夜風在她們身旁兩側呼呼吹過,宛若霜雪的清冷月光落在她們的身上,危蘭亦在同時心忖,改變俠道盟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恐怕需要有無數同道齊心協力才能真正做成這件事。
她想過,江湖裡許多普通門派里的俠肝義膽之士是可以聯合的,可是在俠道盟五大派中可以尋到她的同道嗎?
當然應該是會有的,但想來不會很多。
那麼五大派里的那些邊緣子弟呢?
他們對於俠道盟的存在,都會有怎樣的看法?
正在沉思間,數條舟船終於陸陸續續到了岸邊,眾人也都接二連三上了岸,關馳景趁這會兒人多擁擠,獨自悄悄走出人群,旋即施展輕功,前往春山逸棧,令春山逸棧的夥計們暫時離開,不要出現在紫衣社眾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