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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出的不是掌。
不是拳。
是無數的暗器!
有梅花針、飛蝗石、蜻蜓鏢、月影箭、柳葉刀等等種類,從二十六雙手裡發出來!
方靈輕嘆了口氣。
她本是不想出手的——無論那名漢子贏或是輸,都不關她的事。偏偏這些人出的武器竟是暗器,而她與那漢子坐在一塊,所有不長眼睛的暗器都有往她身上打的可能,這可就關她的事了。
雖然,漢子手中那一條長長的銅棍,或揮,或轉,或挑,或劈,或絆,或刺——正如長劍那般往前疾刺——他的棍法中有劍法的影子,每一招的速度均是極快,一大片棍影在方靈輕的前方形成了一個屏障,讓所有暗器都近不了她的身。
但她無法信任一個陌生人的保護。
她也倏地一下騰空掠起,霎時間掠向前方,揚出了她的雙手!
玉腕輕轉,素手輕翻輕拂,動作看似輕柔無比,可就是又快又奇,令眾人不及反應,已一次又一次地拍中了他們的胸口。
那漢子一見她竟有如此不俗功夫,不由得又側首看了她幾眼,看了她腰間繫著的那個陶塤幾眼,再度笑了起來,手中長棍變換了招式。
他不必再保護這個武功高強的姑娘。
可以乾脆利落地進攻。
於是乎,那漢子接著出招,也幾乎是一棍就刺中一個敵人的穴道。
兩人聯手,不過頃刻,二十六名敵人全部倒地。
儘管打得極是輕鬆,但畢竟使了力氣,那漢子的肩上、背上有幾處尚未痊癒的舊傷再一次滲出血來。他臉色變得有些白,但眉宇間依然有英豪之氣,朝著方靈輕拱手抱拳,笑道:
「多謝姑娘仗義相助。」
言罷,也不待方靈輕回應,他走到一張桌邊,端起了一個酒罈,直接喝起了酒罈里的酒。
不是剛才那「夥計」給他端來的毒酒。
也不是方靈輕桌上的桑葚酒。
是別的「客人」桌上還未喝完的烈酒,他灌了幾口,面色才稍稍紅潤了一些,隨而他抹乾淨下頜鬍鬚所沾的酒液,只聽身後那個清脆的聲音再響起:
「杜大俠?杜鐵鏡?」
那漢子一點也不意外對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江湖武林中用「棍」的人本來就不如用刀劍的人多,而像他一樣使棍、還使得不錯、且恰好姓杜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除了「遊俠之英」杜鐵鏡,不會再有別人。
他回過身來,點點頭,正要接著說話,忽地耳朵一動。
他迅速推開身旁一面窗戶,白雪已從鹽粒變為鵝毛,遠處有黑壓壓一片的鐵蹄駿馬正在風雪中奔馳而來,雖目前離這家小店尚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但以馬兒的速度,相信他們很快便可到達此處。
方靈輕道:「又是要對付你的?」
杜鐵鏡道:「是。」
方靈輕道:「跟這些人是一夥的嗎?」
杜鐵鏡道:「不是。」
方靈輕道:「看來你的仇家還真不少。」
杜鐵鏡雙眉緊皺,臉上神情不似剛剛那麼輕鬆。
方靈輕笑著坐下,繼續吃起了適才還沒有吃完的點心,一邊漫不經心地道:「看來接下來這批人,你打不過了?」
杜鐵鏡心念幾轉,即道:「那倒不是。他們是更厲害一些,但也應該勝不了我。我擔心的是之後源源不斷的追兵。除非……我把他們引開。」
方靈輕正要問一句「他們本來就是要對付你,什麼叫你把他們引開」,豈料對方動作極快,說話的同時已從懷裡摸出一個布包,遞到方靈輕的手裡,再悄悄對著方靈輕說了一句話。
最後,他飛速轉身,在剎那間掠出小店,騎上他的棗紅大馬。
「大恩不言謝。只要杜某這次不死,今後姑娘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必當竭盡全力。」
饒是方靈輕向來聰穎,也被他的舉動搞得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同樣快步走出店門,望著他在馬上的背影,蹙眉道:「我憑什麼幫你啊?」
——你又憑什麼相信我?
紅馬矯健,瞬間跑出老遠,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足跡,杜鐵鏡渾厚的聲音隨著大風大雪滾滾傳來。
「久聞危姑娘在江湖中扶危濟困、擒凶除惡的俠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靈輕更加莫名其妙:「誰跟你說我姓危了?」
然而她的內力不如對方,當馬兒越跑越遠,對方說的話,她雖聽得見;她說的話,卻並不能夠傳到對方耳內。
方靈輕沉吟半晌,突然低首,看向自己腰間的陶塤。
第31章 信任
「兩日後, 亥初,蛇山,黃牛樓。」
這就是適才杜鐵鏡悄悄對著方靈輕所說的那一句話。
武昌府蛇山黃鶴樓天下聞名, 然而方靈輕還是第一次知曉,那蛇山之上居然還有一個什麼黃牛樓?她思索須臾, 那陣馬蹄聲已越來越近,遂當即一轉身,二話不說, 撿起地上散落的一堆暗器, 雙手一揮一揚,原本只是重傷的二十六人瞬間死了二十五個。
只餘一人, 她封住了對方穴道。
店外, 大批人馬已到。
「喂,那個小姑娘, 這是怎麼回事?」
方靈輕怯怯地回過頭來, 害怕得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剛才……剛才我在這裡避雪, 他們突然扔出來好多飛鏢和刀子,那個大漢揮了根棍子,那些飛鏢和刀子就都又飛回去了, 然後……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