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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期間,霍子衿跟在危蘭與方靈輕的身邊, 心情十分複雜, 也一直有意避免與自己的父親見面,今日是第一次, 她主動來到了霍爾卓的面前, 一句家常話也未說, 開口便先問道:
「昨日危堂主和雲姑娘說,她們準備回如玉山莊了,若她們不殺你, 願意帶你回去,你……應該知道怎麼說吧。」
霍爾卓眼角餘光瞥了身旁那兩名漢子一眼,點頭道:「我當然知道,雲青就是雲青,她是『遊俠之英』杜鐵鏡的師妹, 除此之外, 再沒有別的身份。」
霍爾卓不是傻子, 他明白自己如今的性命就掌握在危蘭與方靈輕的手中, 倘若還嚷嚷著要將方靈輕的身份宣揚出來,他恐怕立刻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然而霍子衿亦不是傻子,曉得他之所以會有此言,純粹是當著那兩名漢子的面表忠心,他心裡究竟有何盤算,那卻難說。
她也不要霍爾卓發什麼毒誓,上前兩步,就站在床榻邊上,離霍爾卓更近,先扶著霍爾卓坐起,突然出手如風,兩根手指連點他身上十二處大穴,最後猛地往他後背一拍!
霍爾卓倏地吐出一口烏血,只覺體內似乎響起爆裂聲,奇經八脈在瞬間盡毀。
他知道,他的武功也從此廢了。
看守霍爾卓的那兩名漢子驚得呆了,萬萬沒料到霍子衿會對自己的父親下如此毒手,自然沒能來得及阻止她——況且他們對霍爾卓印象極為不佳,也沒什麼好阻止的。
「你……你……」
霍爾卓此時身體疼得厲害,說不出話來,看向她的眼神既憤怒又疑惑。
霍子衿嘆道:「等到了如玉山莊,我們是被關押也好,是其他的處罰也罷,我都會跟著您身邊,反正我們是父女,被關在一處也是人之常情。到時候,只要你敢把雲姑娘的身份說出去,我便會立刻殺了你——你已沒了武功,就算有一天你的傷徹底痊癒,我殺你,也很容易。」
霍爾卓怒極攻心,反而能瞬間大聲吼了出來:「你還知道我們是父女!危蘭和方靈輕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讓你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
霍子衿喃喃道:「我的父親……是,你是我的父親,可方姑娘說得對,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嗎?「
霍爾卓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你竟然在為那件事怨我?我早就告訴過你,為了報仇,為了千里幫的大業,我們只能做一些不得已的事。這麼多年來,我們幫里眾人殫心竭慮,哪個沒有犧牲自己?只要等到成功之日,千里幫成了武林領袖,你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霍子衿搖了搖頭,低聲道:「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很疼愛師姐,勝過疼愛於我。師姐拋下了我們沒再回來,你因此怨恨五大派,我能理解,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心情,我也恨他們……我做的所有事,既是為了你,既是為了千里幫,也是為了待到成功的那天,問一問師姐:『你後悔嗎?』可是如今我發現,原來我們都錯了,你根本從來就沒有真正疼愛過師姐,當然,我也根本就不夠愛她……「
她說到這兒,忍住眼裡的淚,忽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扔給了霍爾卓,才繼續道:「如果我們真的夠愛她,就該信她,而不是……而不是在得不到她消息的時候,不去想辦法打聽,一心認為她留在了如玉山莊。」
「不過對你來說,她到底是自願留在了如玉山莊,還是失蹤下落不明,又有什麼重要呢?我這些天想了很久,其實一直以來,你只是把師姐當成了你用來振興千里幫的工具,她不會回來了,我就是你的第二個工具,對嗎?」
霍爾卓沒回答這句話。
他正在看霍子衿扔給他的那本冊子,初時滿臉疑惑,直到看到冊中關於鄭風兒的那段文字,他登時臉色大變,雙手顫抖,愕然良久,不敢相信。
霍子衿依然低聲絮語:「武林領袖,武林領袖……到底什麼是武林領袖?倘若我們的計劃沒被發現,倘若我們的的確確成功了,集齊五派秘籍,創研出天下第一的武功,真的就能讓江湖上所有人都敬服我們了嗎?其實要說現如今的天下第一,除造極峰的峰主權九寒之外,再無他人,這江湖上有多少人願意敬服他?可是……可是這些天我一直跟著危姑娘和方姑娘身邊,她們的武功是很好,天下第一卻還不算上,我偏偏很佩服她們。」
說到此處,她又短暫地停頓了片刻,旋即她落寞的雙眼在頃刻間亮起了冷厲的光,眼神竟變得決然,看向霍爾卓,道:
「所以……爹爹,不管怎麼樣,你始終是我爹爹,確實改變不了,不能改變。但是為了危姑娘與方姑娘,你要相信,必要時,我真的可以殺你。」
言罷,她不再理會依然呆滯的霍爾卓,轉身向門外走去。
誰料剛剛推開門,只見門口站著兩個人便是危蘭與方靈輕,她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方靈輕道:「我們來了有一會兒了,你剛才說的話,我們差不多也都聽到了。」
危蘭道:「我們並非有意偷聽,只是剛巧來了這兒……」稍稍一頓,旋即她又鄭重道了一句:「多謝你。」
危方二人均知,儘管霍子衿說得那麼斬釘截鐵,然而她心中恐怕對霍爾卓仍有親情不能拋舍,是以哪怕會冒那麼一點風險,她們還是打算將霍爾卓帶回揚州,不傷他性命。
再次經過多日奔波,一行人回到了揚州城外的郊野,然則並未直接進城前往蜀岡如玉山莊,危蘭讓郁箏等人先在那座山洞裡等待消息,她與方靈輕則去了城中的日出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