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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了聲堂主,遂將適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樓里靜了好半晌。
她看不見秋眠花的神色,直到窗外風起,隨即只聽秋眠花輕笑一聲,這才讓她鬆了口氣。
「他們這是故意想引我們出來,你還沒有發現嗎?」
「那人的武功明明高過屬下許多,卻並未對屬下起殺心,屬下就覺得有些奇怪,堂主這樣一說,屬下便明白了。那他們會是俠道盟的人嗎?」
「剛剛確實有人來報,興宜街和建常街上都出現了不少俠道盟的人。不過,你認為在他們的心裡,我們會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人嗎?」
「當然不會是。」
「我們也的確不是。能用這種法子引我們出來的人,只能是了解我們的人。」
秋眠花顯然對此事很有興趣,終於一邊說話,一邊轉過了身來,窗外日光斜照於她的臉頰,似白璧無瑕,果然是一名絕色的女子,雖已中年,確實不比豆蔻少女那般嬌艷,但歲月倒也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雙眸透出一種慵懶倦意。
隨而,她下了樓,緩步慢行,過了一陣子,這才到了適才事發的小巷的巷口。
她沒有再前進一步,反而立在原地,觀察起了前方巷子裡轎中的那名少女。
而如此近的距離,方靈輕很敏銳地察覺到不遠處又來了人,放眼一瞧,與秋眠花對視片刻,倏地揚唇笑起,繼而站起身來,撕下臉上的偽裝,道:
「秋阿姨,好久不見!」
周圍眾人見了她的真面目,紛紛吃了一驚,大感意外。
唯有秋眠花始終不動聲色,道:「靈輕,果然是你。你這麼做,是為了見我?」
其實方靈輕在前來興宜街的路上早已有了兩個計劃。
第一種情況,假若秋眠花並未前來揚州,如今在揚州主事的乃是飛廉堂的其他弟子,方靈輕不一定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是另想別法與他們周旋交談,再利用他們到達自己的目的。
然而現在是第二種情況,秋眠花竟真的來到了揚州。方靈輕很明白,秋眠花向來聰明,要同時欺騙她與袁絕麟,可謂難上加難,稍有不慎,只怕陰溝里翻了船,那就著實不妙。
況且……
方靈輕又端詳了秋眠花好一會兒,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自己尚是幼童之時,她帶著自己在山中遊玩的情景畫面——儘管已經有很多年她們不曾再有這樣的相處,但她們之間的情誼至少還在風霜中殘留了那麼一點。
方靈輕的確很想殺袁絕麟。
卻不想殺了秋眠花。
她遂笑了一笑,道:「對啊,我有兩件十分要緊的事須和你說,可也不知道你具體在什麼地方,只能用這個法子了。秋阿姨,你不會怪我吧?」
秋眠花不置可否,返身便往回走,直到又走了許多步之後才問道:「什麼要緊的事?」
方靈輕跟在了她身邊,道:「俠道盟的留騁和危懷安知道了你在這兒的消息,你小心一點,興宜街和建常街這一帶都不能再待了,換個地方吧。」
話說到這裡,她已與秋眠花來到了一座小樓之上,只見房間裡一眾弟子都已收拾好了幾個包袱,很明顯他們早就提前做好了轉移的準備。
方靈輕見狀笑道:「原來你已經發現了啊,那我就不用擔心了。\"
秋眠花道:「我只是發現了街上有些人比較可疑而已,應該都是俠道盟的人,但我不知他們乃是留騁和危懷安的手下。靈輕,我很好奇,你卻是如何知道的。」
方靈輕道:「因為我在俠道盟啊,他們會有什麼行動,我自然能夠查探得出來。」
秋眠花道:「你在俠道盟?」
方靈輕很不客氣地在屋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笑盈盈地道:「你一定聽說過,最近江湖上新出了一名少年遊俠,名字叫做雲青,與俠道盟的關係很不錯。」
秋眠花道:「你莫不是要告訴我,你就是那個雲青?」
方靈輕頷首道:「你猜得真准。」
她幾乎每多說一句話,就能令周圍的飛廉堂弟子們眼神里的驚疑與不可置信再多加一分。
秋眠花雖依然神色淡漠,當聽到這兒,看向她的目光中也不由多了些探究,道:「你什麼時候成了杜鐵鏡的師妹?」
方靈輕道:「沒有這樣的背景來歷,如何能讓俠道盟完全相信我呢?不過你不用猜測杜鐵鏡是不是屏翳堂的人,他會那樣說,只是因為他不見他師父也有很多年,我用了辦法讓他誤以為我是他師父新收的關門弟子。」
秋眠花道:「你說有兩件十分要緊的事須和我說,這就是第二件?」
方靈輕道:「不完全是——」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方靈輕卻突然停住話頭,側頭往門外望去,只見數名飛廉堂弟子各自押著一個已陷入昏迷的布衣男子進了房間。
因他們面色紅潤,只是神志不清,沒有意識,方靈輕猜測他們應該均是被點了昏睡穴才會顯出如此模樣,正在思索難道他們也是留騁或危懷安的手下,遂聽其中一名飛廉堂弟子道:
「堂主,本來我們打算直接殺了他們,屍體再埋在山上樹林裡,可是既然今天俠道盟的人就在附近,我們擔心如果我們貿然動手殺了人,會讓俠道盟查到我們的蹤跡,所以想來請教您,他們究竟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