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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黎明紅日初升之際,紫蘇與那些百姓交談的畫面。
她下定了決心道:「因為我昨日已經到了長江岸邊,只不過聽聞最近本盟出了些事,因此沒有立刻露面。但私下裡,我已與危門主見過,所以見過紫蘇。」
不待眾人說話,她又在一道道驚疑的目光之中繼續解釋:「危門主告訴我,她有些懷疑渺宇觀弟子的死與秋眠花有關,正巧紫蘇姑娘已經改邪歸正,因此她們派紫蘇前往尋找秋眠花的蹤跡,並且讓我跟蹤,想辦法探查出秋眠花的藏身之所。」
這自然是她編造的謊言。
只是她若不這麼說,一旦紫蘇被他們抓住,後果可想而知,她目前須得先保住紫蘇。
同時也是保護危蘭與方靈輕。
何況,如果危蘭與方靈輕果真在昨夜那種情況之下主動放走了紫蘇,那麼此事或許的確與秋眠花有關。
群豪聽得更加傻眼,愣了會兒,才找她話里的破綻:「哼,顧長老,你要是一直跟著她,那你不會不知道她剛才在我們面前否認了自己是造極峰的弟子吧?既然她已改邪歸正,奉命出來尋找秋眠花的下落,她幹嘛不和我們說實話?」
顧明波道:「你們剛才鬧了那麼一場,非要帶她走,秋眠花到底還要不要找?她除了否認,還能怎麼辦?」
江湖之中知曉顧明波與秋眠花那一段往事的人並不多,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卻是人人都聽說顧明波與秋眠花之間仇深似海。別人也就罷了,既是顧明波為紫蘇如此擔保,他們不得不信。
然而好不容易抓著危蘭的把柄,如今得知這竟又是誤會,他們實在不甘心,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為首的一人道:「好!既然這樣,那就請顧長老與紫蘇姑娘繼續去抓秋眠花吧,可是如果你們一直沒有抓到——」
顧明波道:「剛剛在樓下大堂那一場大鬧,若是被秋眠花手下的人知曉,確實很難再抓到她。」
對方冷笑道:「顧長老此言差矣,剛剛發生的事,不是更能證明紫蘇是從本盟逃出來的,並沒有叛變秋眠花嗎?所以我們才會追她。若是秋眠花手下的人目睹了適才情景,只會更相信她。」
顧明波急於向紫蘇詢問昨夜究竟發生何事,也無心與他們爭辯,稍一沉吟,不再言語,直接拉著紫蘇的手,帶著她下了樓。
紫蘇神色複雜,頗為躊躇了一番,最終還是邁動腳步,跟著顧明波而去。
出了茶樓,金烏懸掛天邊,長街愈發明亮整齊,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只聽顧明波長嘯了一聲,一匹黑色駿馬避開人群,片刻過後朝著她奔來,她足尖一點,瞬息間翻身上了馬,又向紫蘇伸出了手:
「上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紫蘇遲疑道:「我……我還得等人。」
顧明波道:「等誰?」
紫蘇低聲道:「危蘭要派來的人,我們約在巳初見面。」
顧明波望了望天色,道:「這會兒已過了巳初,他應該已經來過,知曉了剛才的情況,會回去與危門主說的。」
紫蘇這才也躍到了馬上,坐在顧明波的身後,不悅道:「顧長老,你剛才胡說八道什麼!你沒和危蘭見過面,我更從來沒有背叛堂主!」
顧明波一邊驅馬前行,一邊問道:「那你是怎麼出來的,你自己說一說吧。」
馬兒走在路邊樹下,儘量躲避人群。淡黃色的落葉飄在了紫蘇的肩上,她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輕聲道:「既然你是危蘭和方靈輕的朋友,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旋即,便將這件事完完整整敘述了一遍,只是不提自己昨夜已與秋眠花會過面。
顧明波聽罷沉吟道:「那麼我誤打誤撞,剛才和他們的解釋,倒與真相差不了多少。」
紫蘇怒道:「什麼差不了多少!我明明是一個人出來的,絕不可能帶著你們俠道盟的人找到堂主,做出對堂主不利的事!如果……如果你適才的那番話傳出去,被堂主誤會,堂主真以為我背叛她……那我……我……」
說到這兒,她微微哽咽,已無法再說下去。
沒有什麼如果。
現如今,秋眠花本就已認定她背叛了她,將她逐出了飛廉堂。
顧明波雙手並未控韁,她的坐騎也十分聽話,因此她稍稍側了側身,回過頭瞧了紫蘇一會兒,目光忽然捕捉到對方頸邊一道不太明顯的血痕,思索道:「你已經見過秋眠花了?」
說話的同時,她從懷裡摸出一個藥瓶,在掌心倒了點藥粉,伸手撫向紫蘇頸上那一點隱約的紅色。
紫蘇脖子一縮。
顧明波一笑,將那藥瓶遞到了紫蘇的手裡,繼而道:「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應當知道,我與秋眠花之間本有血海深仇,倘若我能夠離間你們,對我而言是一件好事。」
這話似真似假,紫蘇辨別不出這究竟是她的玩笑還是她發自肺腑之言,不由得怔了一怔,面上瞬間覆了一層寒霜,當即將手中藥瓶還給顧明波。
「你別痴心妄想!就算堂主誤會了我,我也絕不可能帶你,或是帶俠道盟的任何一個人去找她。」
顧明波聞言,眼神也變冷了幾分,語氣卻淡淡地道:「如果秋眠花真在宿松附近,即使你不帶我們去找她,你認為我與危蘭、方靈輕就搜查不到他的下落嗎?」
她的話剛剛落下,馬兒便停在一株蒼松的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