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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靈輕見狀奇道:「發生什麼事了?」
楚秀儘管十分慌亂,幸而說話條理還算清晰,道:「留家堡剛剛來了三個人,說我們鏢局和魔教勾結,所以將我們鏢隊裡的所有人都帶走了。我當時一個人在別的房間,所以他們才沒看到我。雲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和我同伴們吧。」
方靈輕道:「留家堡帶走了你爹爹?那我怎的一點動靜也沒聽到?」
那些鏢師的武功不算太差,打起來,不可能一點聲音沒有。
楚秀咬著唇道:「我爹爹是自願跟著他們走的……」
方靈輕點點頭,想了一想,已然猜出:這事十有八九是個別留家子弟瞞著長輩們偷偷乾的。不然,若留家堡真對振遠鏢局有此懷疑,之前就該審問一番,又何必先放鏢師們回了客棧,再到客棧里來抓人?
她剛準備要說一句:「你去找危蘭姑娘好啦。」
話尚未出口,忽地眸光一亮,靈機一動。
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留家堡,不被任何人發現,的確難於登天。然而若是在進入留家堡,被留家的高手發現之後,對他們言道:自己是路見不平,前來救人的——想來留家堡以俠義自居,定是不可能將自己怎麼樣。
方靈輕很歡喜地笑了笑,道:「好,我陪你去留家堡救人。」
冬日的長夜,街上行人較為稀少,但街道兩旁的一盞盞燈籠仍是陸陸續續亮了起來。燈色與月色溫柔地交融,給滿是冰雪的增添了些許暖意。危蘭回到平安客棧以後,遂繼續靜靜地坐在房中窗邊,暗暗分析適才方靈輕所言。
現在已經確定,星辰針是造極峰中某一個人的暗器。
這個人,當然不會是造極峰里的普通弟子。
而要說造極峰的高手,最厲害的自然莫過於雙使四堂主。首先可以排除方索寥,方靈輕沒道理不認識她父親的暗器;再可以排除豐隆堂主,他早在四年前已然臣服於屏翳堂,方靈輕對他的武器應該也不會陌生;至於餘下的羲和尊使,望舒尊使,飛廉堂主,滕六堂主,儘管都有可能,然而屏翳堂既與他們都是明爭暗鬥的關係,方靈輕也沒道理替他們遮掩。
造極峰的高手還有誰呢?
颯颯的風吹在了危蘭的臉上,她仰首去望窗外天上的明月,雙瞳中倏然出現了了比明月還亮的光。
有一個人,不但是造極峰的第一高手,也是昔年眾多武林人士所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
——造極峰主權九寒。
縱然此人的品行為大多數江湖人所鄙棄,但他的武功,卻沒有人能夠不佩服。自他任造極峰主以來,造極峰在他的率領之下,征戰武林各處,愈發興盛強大。偏偏,就在七年前,他與造極峰的聲勢都如日中天之際,他竟遽然離奇失蹤,從此再也不曾出現在世人的面前——無論是造極峰眾教徒,還是俠道盟眾成員,再抑或是江湖眾遊俠,都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這一次造極峰教眾都是為了他而來關中,這也能解釋方靈輕為何要嚴守這個秘密。
但不能解釋的事,卻也突然變得更多了。
危蘭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
窗外一片夜色里閃爍著不滅的燈火,斜對面有朋客棧門口的數個身影忽在這時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振遠鏢局的鏢師們,以及三名留家子弟——危蘭今日見過,名喚留恆、留穆、留其江的,一起上了旁邊的馬車,遂向著留家堡的方向行駛而去。
之前在留家堡大廳,留飈聽了楚鵬的講述,不但沒有怪罪於他們,還讓他們不必擔心,留家堡定會找出真正的幕後主使,也為他們出一口氣。因此危蘭此時見楚鵬等人與留家子弟同行,只當是留家堡又有事欲向他們詢問,並不怎麼在意,只是不知為何心裡忽地生出了少許隱約的怪異感。
馬車行駛得極快,不一會兒已在蒼茫夜色中消失。
危蘭心中一動,終於驀地意識到她感覺到的怪異感從何而來。
這留家子弟都是江湖人物,又不是養尊處優的官宦人家少爺,從這兒到留家堡,這麼近的一段路,步行或者騎馬都可,卻為何要坐馬車?
危蘭這兩年在烈文堂處理了各種武林事務,見過的善惡都太多,眼界越發開闊,是以就在剎那之間,她已想到了無數種可能。
而其中一個可能則是:
——這三人並不願意讓其他的留家子弟看見他們帶了誰回家。
危蘭略一沉吟,若果真如此,自己現在顯然已經追不上那輛馬車,直接到留家堡要人,他們恐怕是不會承認。而留家堡內部,自己並不熟悉,他們一旦把人藏起來,那可就難辦了。
念及此,危蘭當即從包袱里另找了一件衣裳換上,再從包袱里拿了些易容所需材料,末了轉身就下了樓。
此刻夜已更深,風也更冷,街上幾乎再見不到行人,她便乾脆直接從窗口躍下了樓,幽幽一抹綠落到了長街地面,旋而往前而行。
今日已有許多留家子弟認識了危蘭,門口的守衛見著她,當即放行。她向守門詢問了留恆、留穆、留其江三人都住在何處之後,遂默記路線,穿過了好幾座小院子,以及假山池塘,終於來到那守衛跟她所說的留恆等三人的居所。
院中確有三間屋子,每一間屋子都無人。
然則片刻過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在靜夜裡遽然響起。危蘭於彈指間掠到屋頂,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三人聯袂進了這座小院,還一邊低聲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