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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是一個留家堡。
留煙霞抬起頭,繼續望著自家兄長道:「除非……在你心裡,我們五派的名聲,我們留家堡的名聲,重於俠義之道。四哥,我問你,如果我們留家堡有人作惡,你會將他繩之以法嗎?」
留鴻信道:「倘若他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我當然不能包庇他。」
留煙霞道:「那要是他沒有害人性命,卻做了別的不該做的事,只是目前大概還不到傷天害理的程度,偏偏他還是你很親近的人,你是打算揭露他,還是為了留家堡替他隱瞞?」
留鴻信皺眉道:「親近的人?」
留煙霞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即使與從前相比,如今的留煙霞已變得沉穩許多,但她仍不適合撒謊騙人。留鴻信見她神色似乎有異,欲要追問,豈料話到嘴邊,內心竟有些恐懼膽怯,讓他即使張開口,仍良久無聲。況且,面對留煙霞的這個問題,他本就做不到像適才一般毫不猶豫,如果只是小事……
這種情況,從前在留家堡不是沒有發生過。倘若某位留家弟子闖了點小禍,只要不曾造成大亂子,只要不曾給無辜之人造成嚴重傷害,他在私下裡嚴肅責罰了對方以後,便會遵照長輩們的意思,將這件事給瞞下來——不能為此而影響了留家堡的百年聲譽。
儘管,下如此決定之時,他心裡免不了愧疚。
現在亦是一樣,聽到留煙霞的質問,看著比自己年少的妹妹,他竟吶吶不能言。
留煙霞道:「罷了,你今天回答不出,以後再答吧。今晚我們之間說的話,你可不許說出去。你答應了別人,不能不答應我。」
留鴻信木然地點點頭,見她起身走到門口,驀地又喚住了她:「八妹。」
留煙霞回頭道:「幹嘛?還有什麼事?」
留鴻信道:「今日我和危師妹聊天,說起最近江湖武林的種種變化,她說『人世變化,自然之理』,這話果然不假。我明明幾乎日日與你相處,可是直到今晚才發現,竟連你也變了許多。」
留煙霞道:「危蘭說的嗎……」她想了一陣子,噗嗤笑出聲:「四哥你知道嗎?我剛和危蘭認識的時候,可討厭她了!還有方靈輕,她們兩個我都很討厭!但現在居然和她們做了朋友。好吧,我承認我確實變了。那四哥,你什麼時候變呢?」
問完這句話,她不等留鴻信的回答,已推門離開。
房門是敞開的,她只開不關,留鴻信見她走沒了影兒,這才又將房門合上,回到燈邊坐下,思索她今日突然與自己說這一番話究竟是何用意,以及她今日莫名其妙生氣,也不會是毫無緣故。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留鴻信腦海中幾個念頭一轉,越發心驚,難道是父親……
兩日前留晟在與他閒聊之際,提起去年在華鎣山的遭遇,也提起天意谷石洞裡的寶藏。留晟面露憂色,擔心有不法之徒,覬覦洞內寶藏,引起江湖大亂,希望他再次見到危蘭的時候,向危蘭問一問那些寶藏都是如何處置的。
「如此,我才能安心。不過當初方姑娘剛剛暴露真實身份那一陣子,我對她也著實不怎麼客氣,恐怕危門主會因此對我不滿。你和她說話的時候,千萬別說是我讓你問的。」
留鴻信自然信了。
他又怎會去懷疑自己的父親?
到現在,他仍不敢相信,難不成真正覬覦那些寶藏的竟是自己的父親?這怎麼可能?那些東西無非就是一些神兵利器與金玉珠寶,雖然數量眾多,但父親並不是貪圖物慾之人,家中積累的財富對他而言應已足夠,定是自己太過多心。
他拋開思緒,不再去想這件事。
又過三日,留家堡與危方二人聯手又抓到共十名逃亡的飛廉堂弟子。
時間過得越久,剩下的人便越是難追。
眾人已離小孤山越來越遠。
這日清晨,留晟忽然提議,之前他們每日出發,通常都是分為三十餘人一隊,從此時起倒不如分成兩三人一隊,搜索的範圍便能更多更廣。說完以後,他照常問了留鴻信一句:「鴻信,你覺得如何?」
留鴻信道:「那些飛廉堂妖人也非等閒之輩,其中還有幾個高手。我們的人分得太散,萬一碰上他們的高手……」
留晟道:「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莫要私自行動,及時發信號通知我們。」
留鴻信道:「這樣也好。」
然則留鴻信身為留家堡堡主,發號施令,只能讓留家堡弟子聽從,至於危蘭以及諸多危門弟子是否接受留晟的建議,卻不歸他管。他側首望向危蘭,只見危蘭沉吟一瞬,並未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也微笑頷首,道了聲好。方靈輕正悄悄觀察著留晟的神色,遂見他在危蘭說出那一個「好」字的剎那兒,似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無論這隊伍究竟怎麼分,不消說,危蘭與方靈輕由始至終都是一隊。兩人並肩上了路,花費半日時間擒了兩名兇徒,剛放出一隻傳信的白鴿不久,只聽不遠處腳步聲響,旋即兩個人影閃現。
「咦?危門主,方峰主,你們在這兒?」
方靈輕偏偏頭,笑道:「你突然出現,我們還沒問你為什麼在這兒呢。」
留晟肅容道:「我們是循著本堡弟子留下的暗號,一路追到了此處。」他邊說邊走向一株大樹,指了指樹幹上的痕跡,喃喃道:「這裡果然也有。看來,他是發現了飛廉堂妖人的蹤跡,且對方定是飛廉堂里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