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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關馳景說話間, 蕭雨歇已經下完了命令,眾人旋即有條不紊地出發。
同時,曲枕書拿了一幅銅仁府的地圖交給危蘭和方靈輕,道:「危師妹和雲師妹就去這兩條街看看吧。」
大概是考慮到危蘭和方靈輕初來銅仁府,人生地不熟,他們給危方二人選擇的這兩條街並不偏僻,乃是繁華鬧市,很容易就找到。
而此地的店鋪多,人也多,男男女女,炫服靚妝,與百花爭奇鬥豔。道路兩旁樓肆林立,碧瓦映日,各種吃食的香氣從這些店鋪里飄散出來,既有燒肉的咸香,還有糕點的甜香。
方靈輕才到街口,目光先望了望左邊,又望了望右邊,笑道:「這地方真是熱鬧,倘若我們不是出來調查事情的,我倒真想在這裡多玩上一會兒。」
危蘭道:「現在也可以啊。」
方靈輕偏頭看向她,挑著眉沒有說話。
危蘭笑道:「我以前的日子,要麼是練武,要麼是處理危門的事務,再要麼就是到江湖裡去調查烈文堂接到的案子,幾乎不曾閒下來玩過,偶爾也會覺得有些累。是你教給我,不必時時刻刻都把弦繃得那麼緊。如今角田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的,我們便一邊在這條街上逛逛,一邊打聽消息,也沒什麼不可以。」
方靈輕聞言也笑了起來,道:「那是因為從前我爹爹讓我辦的事,大多數我都覺得沒什麼大意思,我才會一邊做事一邊玩,反正憑我的本領,我再怎麼玩,也不會耽誤事。但現在我做的事嘛,我倒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危蘭道:「既然做的是有意思的事,那麼就更應該放輕鬆一些了。」
方靈輕的眼眸亮了亮,點點頭道:「有道理。」
她當下跑到了旁邊的一家渴水鋪子,買了兩碗林檎渴水,同時向那老闆詢問,從去年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發現哪位外地人在銅仁府住了很久的,又或者有沒有覺得哪位陌生人比較奇怪?
隨後她聽完老闆的回答,拿著那兩碗林檎渴水回到危蘭身邊,把其中一碗遞給了危蘭,道:「他說沒有。走吧,我們再到前面去打聽。」
於是乎,兩人就這麼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問,有時遇到喜歡的小玩意就停下來多看一會兒,或者買上兩樣。
的確十分輕鬆。
方靈輕從前最擔憂的那些道義的束縛,從來沒有出現過,甚至在最近這些日子,她心中常有天高海闊之感。
她捧著渴水喝了幾口,曾經和危蘭的那個賭約又在她心頭一閃而過,她不由得默默心想,倘若這就是做遊俠的感覺,好像倒也不錯。
她對「俠」這個字,已不再那麼抗拒。
而正思索間,兩人來到一家客棧,找上了客棧的老闆與夥計。
一名店夥計聽完她們的詢問,思考了半晌,道:「我們這兒是客棧,來我們來這兒的客人肯定都是外地人,但他們在我們這兒住的時間都不長,幾天或者十幾天,長期住的太少。不過要說奇怪的人嘛,倒是有一個……」
方靈輕道:「誰?」
那店夥計伸手指了指她們的身後。
在客棧大堂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名花白頭髮的老者,他的衣衫打著幾個補丁,人也不修邊幅,看起來甚是邋遢,正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據沙鷹的交代,角田煌的年紀大約在三四十歲左右,絕不會是一位老人。
果然她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尋到線索。
危蘭卻還是問道:「他怪在哪裡?」
那店夥計道:「他不是外地人,自我在這家店幹活起,好些年了,我就偶爾會看到他在這條街閒逛。我們這裡雖然是客棧,但賣的酒那是一絕,所以他有時還會來我們小店打二兩酒,吃點小菜,和客人們閒聊幾句,聽他說他的家就在銅仁府。可是今早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出門去早市買菜,居然看見他前面那條街的亭子裡睡覺,這還不奇怪嗎?」
方靈輕道:「也沒有多奇怪,說不定他家裡出了什麼事呢。」
方靈輕只是隨便一說,危蘭一聽則微微蹙了蹙眉。
她再觀察了那老者片刻,忽又向那店夥計問道:「你知道他家裡都有哪些人嗎?」
那店夥計搖搖頭。
危蘭便不再問,邁步就要往老者的身邊走。
方靈輕卻不動,還拉住了她的袖子,低聲道:「你是擔心他的家裡確實出了事,才會迫不得已睡大街,所以想去幫幫他?」
危蘭道:「是。」
方靈輕思索了會兒,道:「以前我除了偶爾下山辦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造極峰,很少來這市井之地走上一走,所以也是如今才發現,這世上窮苦有難的人,原來遠遠比我想像得多,你不會都要一個個幫吧?幫得過來嗎?」
危蘭毫不猶豫地道:「當然幫不過來,那就見一個幫一個。」
她稍稍頓了頓,隨即續道:「輕輕,你不是說過,你如今再看到無辜百姓受苦或者枉死,會覺得不開心嗎?我也是一樣。而天下苦難的人那麼多,我們偏偏遇到了其中一部分,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所以如果我們幫了他們,他們的苦難能夠得以解決,我們的心情也能夠好上一些,倒也算不辜負了這種緣分。」
言罷,她對著方靈輕笑了笑,轉身向那老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