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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點疑問,猶如石子在他心底投下漣漪。

    一連數日,郁嘯松不由自主地反反覆覆思索著這數年來江湖武林所發生的一切,直到又一個清晨來臨,遠處馬蹄聲響,白霧中隱約望見一片人影,竟是危蘭與方靈輕以及留家堡眾人回到小孤山岸邊。

    在這個霜風凜烈的大寒冬日,俠道盟五大派掌門人終於聚齊。

    危蘭與方靈輕才下了馬,回到莊園之內,剛剛放下行李包裹,遂聽聞了前日俠道盟內部廝鬥之事,來不及歇息,決定一同前往看望傷者,與他們交談了有足足一個時辰,這才告辭離去。

    「他們的傷著實不輕。」走出大門以後,危蘭面容猶帶憂色,似乎頗為眾人的傷勢感覺到難過。

    方靈輕道:「我們所作所為既已觸及俠道盟根本,這樣一場爭鬥本就是無可避免,只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危蘭低聲道:「我明白的,刀劍無情,我的確早有預料。只是……即使要流血,也應該是我來流,而非他們來流。」

    「你從前流的血難道少了嗎?我可不希望你再受傷。」方靈輕停下腳步,側首看了危蘭一會兒,伸手揉了揉她蹙起的眉心,倏然一笑,「我小時候,很多人都教我,幹大事者必須得心狠手辣才有可能成功,我本也認同此言。直到我認識你……怎麼你這麼心軟,還能做什麼都成功?」  

    危蘭也終於開顏笑道:「成功了嗎?到現在可還沒有。」

    方靈輕正要回答,忽覺背後一陣飆風,竟有刺骨的寒冷之感。

    她與危蘭迅速回頭,果然只見一名身著紫裘的中年男子站在她們兩人身後,冷冷盯著她們的後背,似笑非笑地道:

    「郁某還真不知道,危門主是欲做何大事?」

    危蘭見到他也不驚奇,抱拳拱手,大大方方行了一禮,微笑道:「目前什麼大事,也不如武林大會的召開重要。」

    郁嘯松的目光徐徐移向方靈輕,沉聲道:「哦?武林大會?」

    方靈輕笑道:「我曾立過誓,造極峰的事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我自然不會食言。你之前不是也對這事很著急嗎?」

    第405章 懲惡大會

    冬至日, 狂風吹得比往日更加凜冽,紛揚白雪飄落,如霜的江水湧起, 分不清雪花還是浪花。

    然而無論周邊風雪江濤如何變化,那屹立於長江中心的小孤山自始自終不倒不移, 宛若擎天支柱。

    俠道盟在小孤山召開武林大會已不止一次,形如飛鳳的高台,分列四周的桌椅, 均早已搭建妥當, 各門各派論資排輩各自落座,還有部分坐不下的便擠在山邊鐵舟之上圍觀, 遙遙望去, 一片人影仿佛起伏的山巒。  

    此次大會,群豪皆是為造極峰而來。然則昔年造極峰為惡天下的那數位大魔頭, 竟在這短短一兩年間陸陸續續身亡命殞, 唯獨留下一個上官震在今日被押在了高台之上, 認得他的江湖俠士不由得紛紛大聲叫嚷了起來:

    「上官震!那不是魔教的羲和使嗎?」

    「哦?果真是他?」

    「的確是他!」有青年武士將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幾乎是在牙縫裡迸出一個個字,「當年我兄長就是死在他手裡, 他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認識他!」

    上官震嗜血好殺,手裡的無辜人命不知幾多,座下不少武士都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見他出現於自己眼前,咬緊牙關才按耐住躍上高台報仇的衝動。方靈輕自然聽得見眾人的罵聲, 當下從身邊親信手裡接過一本冊子。

    冊上所記載的皆是多年來上官震在江湖武林之中犯過的種種惡行。

    她潛運內力, 一一宣讀, 清音如戛玉敲冰, 帶著幾分凜然之氣,清清楚楚地傳進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直到全部宣讀完畢,她這才解了上官震的穴道,一雙明眸直視對方,慢慢悠悠地道:「或許有遺漏,但我想卻絕對不會冤枉了你——你認罪嗎?」  

    上官震徐徐抬首,眼睛裡則燃燒著怨毒的火焰,向來衝動好勇的他在這一刻卻頗有些平靜:「我認罪,我當然認罪。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確還遺漏了一件事。」

    方靈輕道:「哦?看來你臨死之前還有懺悔之心?好啊,我們可以聽你坦白交代。」

    上官震冷哼了一聲,剎那間轉頭,將那雙鷹一般的冷眼投向了台下座中一名錦衣青年。

    ——挽瀾幫的新任幫主施鳴野。

    旋即他便將當初他與施鳴野合作之事一五一十地給說了出來。

    自從落在了方靈輕的手裡,這數月來上官震想盡一切辦法仍然無法逃走,本欲一死了之,免得被這小丫頭侮辱,但轉念一想,害死峰主的兇手,不止危蘭與方靈輕兩人,施鳴野同樣罪無可恕。

    假若方靈輕真想當眾審判自己,那麼自己也可以趁此機會扳倒施鳴野,與他同歸於盡。

    終於,上官震等來了今天這個時候。

    在場群豪聽罷他之言,果然一片譁然。

    施鳴野神色始終平靜無比,一笑又一嘆:「我明白,我從前執掌地黃門,誅殺的魔教妖人最多,所以你們魔教之人最為恨我。」

    他言下之意,無非是說上官震這番話乃是有意構陷。

    倘若是在幾個月前,或許群豪仍會完全信任於他,辱罵上官震死到臨頭竟還妄想誣陷正道俠士,真稱得上是其心可誅;偏偏此前挽瀾幫的左長老師敬魯在陰謀暴露以後也曾指認過施鳴野的罪行——僅有一次是誣陷,然而兩次真的會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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