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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波隨口道了一句:「去找人。」便欲與她們告辭做別。
秋眠花道:「找誰?需要我們幫忙嗎?」
茯苓亦伶俐地接話道:「我在宿松縣長大,對這兒最熟,你們要找誰,可以問問我的。」
顧明波聞言動了意,向少女問道:「你平日裡賣花,會到酒家客店裡去賣嗎?」
茯苓出過幾次門,也曾在市井街巷裡的那些酒家客店待過住過,的確偶爾會遇上賣花人提著一籃子鮮花到她面前兜售的事兒,店主通常會給這些人一個方便,她便點點頭,道了一聲:「會。」
顧明波道:「那麼最近這些日子,你可曾去過運來客棧?」
茯苓這就不知該說是或不是,然則秋眠花很快猜出顧明波的用意,當即揚起了一個笑容,似是很歡喜地道:
「小妹,你前日不是說,你在運來客棧做了一筆大生意,有兩位姑娘買了你籃子裡的所有花兒嗎?」
茯苓明白堂主的意思。
看來她們以及其他飛廉堂弟子的行蹤,可以向顧明波透露。
顧明波眼眸一亮,道:「哦?那姑娘在那家客棧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茯苓皺了皺眉,仿佛正在努力地回想:「異常……」實則她的眼神又往秋眠花瞟了一下,繼而道:「那天倒沒什麼,不過昨天夜裡……」
顧明波道:「昨天夜裡,你在那家客棧?」
茯苓道:「當然不在,不過我昨天晚飯吃壞了肚子,半夜睡不著覺,起床到了窗邊發呆,發現窗外街上居然有好些人和我一樣不睡覺,在五更天趕路。因此我心裡好奇,點了燈看她們,好像其中有兩位姐姐,就是那天在運來客棧買了我一籃子花兒的姐姐。」
她說著還給顧明波指明了方向,末了問道:「您要找的人就是他們嗎?他們是好人還是惡人?」
這也未免太巧了。
顧明波不禁呆了一呆,她正愁沒有秋眠花行蹤的線索,結果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這世上許多事本就是無巧不成書。
她稍一沉吟,無論對方所言是真是假,她去試試總沒有壞處,於是轉動視線,望向少女所指的方向。
從此處走到城外,最適合藏身的地方應該便是九井溝。
茯苓見狀頗有些憂慮,若是顧明波這會兒即刻打馬回到俠道盟的駐地,帶領大批俠道盟弟子前往九井溝,飛廉堂的姐妹兄弟們可就再也逃不掉了。畢竟現在大白天,街上人山人海,他們無論轉移去什麼地方,都會被人發現。
偏偏她剛才說的話,都是堂主的命令。
堂主對此好像一點也不擔憂?
秋眠花雖從來不完全相信任何人,卻十分信任自己的判斷。對於顧明波而言,她與飛廉堂眾弟子藏身九井溝只是一種可能,倘若貿然帶著俠道盟弟子前往,結果最後一個人也沒能搜到,恐怕又會有看不慣危蘭的五大派弟子借題發揮,宣稱這是危蘭吩咐紫蘇故意戲耍他們。
而顧明波與危方二人頗有交情,想必不會冒這個險。
她與顧明波的武功不分上下,只要顧明波與紫蘇兩個人到了九井溝,她與那麼多手下弟子聯合,還愁制服不了她們嗎?
不出她所料,顧明波已準備轉身向九井溝出發,只是邁步之前,先向少女與婦人道了謝,並順口問了問這兩名女子的名字。
茯苓說了那賣花少女的真名。
秋眠花本是打算在前往俠道盟駐地的路上慢慢給自己想一個新名字,豈料途中發生了如此意外,她還沒來得及編造自己的姓名年齡身世,只怕思索得太久,會引起顧明波的懷疑,忽地瞧見茯苓手中籃子的各類花兒,立即道:
「芙蓉,我姓木,叫木芙蓉。」
這女子以花為名,也是極尋常的事。
顧明波聞言卻恍惚了一下,緩緩伸手從竹籃拿起一朵木芙蓉,瞧了它一會兒,輕聲道:「芙蓉是秋季之花。」
——芙蓉是秋季之花,你也姓秋,你們怎麼不像?
熟悉的聲音在剎那間穿越多年歲月,浮現於秋眠花的腦海里。她沉默了片刻,自己當初是怎麼說的?不錯,她問的是:「秋季雖不如春日的百花繁茂,但能開的花兒也不少,還有桂花、□□、秋海棠……怎麼就芙蓉最像我?」
「芙蓉又名拒霜,古往今來寫它的詩詞甚多,我最喜歡的是那四句『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喚作拒霜知未稱,細思卻是最宜霜』。它經霜欺風侵,卻仍丰姿綽約,占盡風情,那『宜霜』二字自然說得極是。而『獨自芳』……秋季的花兒確實不止它一種,偏偏只有它獨自在水邊盛放,未免太過寂寞。」
寂寞麼……
秋眠花的心中又生起了那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她趕緊回過神來,問道:「你喜歡芙蓉嗎?要買一些嗎?」
顧明波本欲搖頭,但轉念一想,她此次去見秋眠花,目的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請對方治傷,總得忍耐住恨意,客氣一些。
她知道,秋眠花是喜歡芙蓉的。
是以她當即拿出銅板,將這些花連帶著竹籃全部買了下來。
秋眠花見她提著竹籃就要走,又忍不住問道:「你買了它,怎麼不戴?」
顧明波道:「送人。」
秋眠花心念一動,霎時間一個令她期待又令她不可置信的猜想從心底冒了出來,道:「送誰?你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