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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發好奇施鳴野要耍什麼花樣,這座假山內部又是什麼樣的情形,當即走上前去,啟動機關,石門緩緩打開,石洞內黑漆漆一片,她剛踏進一步,還未來得及點燃手中火折,一股帶著殺氣的寒意陡然襲來!
同時只聽「唰唰唰」的數聲響動,仿佛疾風吹動萬千枝葉,石壁四周竟在剎那間射出無數閃爍著寒光的飛鏢,恍若一場凌冽的驟雨,將危蘭的全身籠罩。
假山石洞本就極為狹窄,她又身處於黑暗之中,倘若她事先沒有任何防備,還真有可能被其中幾枚飛鏢傷害,然則她既早已猜出此地是施鳴野布下的陷阱,自然不會毫無戒心,還未進洞之時,她的右手已搭上腰間劍柄,暗運內勁。
疾風驟雨初現的那一瞬間,一片宛若天穹星河的凜凜劍光在頃刻之間亮起,無形的劍氣登時充盈全洞。
無數飛鏢卻仿佛碰上了什麼神兵利器的鋒刃,不過一個彈指的時間,連危蘭的一根汗毛也沒傷到,便紛紛落地。
「風雨」已止。
危蘭回首望去,岑元雷正背對著她急馳狂奔,她心中有些奇怪,見對方輕功不怎麼樣,便先轉頭看了一眼石壁上的字跡——這座假山石洞的內壁確確實實也刻下了數行字,乍一看倒是有些像記載高深武功的秘籍,但真正的武學大師稍微琢磨一下便能知道,它看似玄妙莫測,其實狗屁不通,完全不似六合真經那般精妙絕倫。
而刻下的字跡,便是留下的線索與證據。
——施鳴野真就如此自信能夠在這裡順利殺了自己,因此不懼留下這些線索證據嗎?
危蘭只覺此事大有蹊蹺,又即刻轉身出洞,見岑元雷還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只是背影已逐漸模糊,她不慌不忙,提氣運功,足尖輕點地面,瞬息間已御起輕功,速度之快猶如一隻翩翩飛鳥,在灼烈的日光之下一閃即過。
此刻已是午後時分,氣候更加悶熱,且畢竟是在山下,而不是哀牢山中,四周能遮陰的樹木甚少,方靈輕便坐在了溪邊石上,雙手捧起一掬冰涼的溪水,正欲給自己洗個臉,忽聽身後有不少手下紛紛跟人打起了招呼,口中稱呼:「危門主。」
她知曉必是危蘭已經回來,又聽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微微一笑,轉過身,雙手捧著的那掬溪水往前一拋,晶瑩剔透的水滴在金烏光照之下仿佛一顆顆珍珠。
危蘭不躲不避,任由涼幽幽的溪水驀地灑在自己的身上,在暑氣炎炎的伏月倒甚是爽快。
「我剛剛被暗器襲擊,好不容易才躲過,你這是也來偷襲我嗎?」
這句話聽起來似是抱怨,但危蘭的語氣輕快,抬起左手擦了擦眼角的水珠,反而展顏笑了起來。
至於她的右手,卻拿著一塊用手帕包住的石磚。
方靈輕聞言挑了挑眉,見她好端端的模樣,絕對沒有受傷,自是一點也不擔心,反而移動目光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岑元雷,男子面色灰敗,雙手都被縛在身後,顯然是被危蘭押過來的,遂笑道:
「看來沒什麼秘籍,只有殺人的陷阱?不過你可別騙我,我不信這世上有什麼陷阱機關,能夠成功偷襲得了危門主?」
危蘭莞爾道:「你方才不是已經成功了?」
方靈輕已緩緩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來,食指十分自然地點在她的心口,笑道:「那也得你自願才行。」旋即話鋒一轉,又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啊?」
危蘭順勢牽住她的手,道:「我們先趕路吧,得在日落之前趕到附近城鎮,找一個住處。到時候,我再和你細說。」
約莫三個時辰過後,眾人頭頂的蒼穹早已是日落月升,夜色仿佛打翻的濃墨,一行人終於來到一座還算繁華的城鎮,在城中包下兩家相鄰的客棧。危蘭與方靈輕自是同住一間,簡單吃過夜宵以後,危蘭這才給方靈輕講起自己的遭遇。
方靈輕聽罷也很有些困惑不解,道:「你審過他了嗎?」
危蘭道:「我抓住他之後,先問了他一句那洞裡的機關暗器是誰布下的,他卻說他這會兒也是滿頭霧水,對此情況一無所知,但絕對沒有害我之心,我又問他既然如此,他突然沒命似的逃跑是為了什麼,他便不再說話,任憑我怎麼詢問,他都不肯再開口。」
方靈輕想了一想,托著腮道:「你心腸好,一定不曾對他用刑,他又沒有吃到教訓,當然不願意開口說實話。」
危蘭道:「我是不曾對他用刑,但我與他說了一件事。」
方靈輕道:「什麼事?」
危蘭道:「六合真經若是只練其中一卷,勢必會在數年後走火入魔而亡。他唯有將他所知道的真相全部交代出來,我才能夠救他一命。」
方靈輕道:「他信了嗎?」
危蘭道:「不能說信或不信,我觀察了他的神色,他聽了這話毫不驚疑,十有八九是早就知道。」
方靈輕更加詫異。
危蘭道:「倘若他果真早就知情,卻還願意修練真經,以此為誘餌,引我們入局,恐怕本就是抱了必死之心。而他既連死都不怕,我們就算對他用刑,我猜他大概仍然不會開口說實話。所以我只好回到那座假山石洞,持劍運功,以劍鋒之力鑿下一塊帶著刻字的石磚。」
既然岑元雷不肯做人證,這塊石磚或許是一個線索。
方靈輕看了它一會兒,越想越奇,納罕道:「我怎麼覺得這事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