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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他滄桑的語音裡帶了些悵然,以及隱約的遺憾。
任何武功都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成的,因此江湖武者往往人到中年才會收徒,也因此師父往往至少要比徒弟大個二十來歲。危蘭心忖這名老者的年紀不輕,他的師父大概早已作古,正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聽那老者倏地又道:
「你還想問什麼?」
危蘭還想問的太多了。
老者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六合真經》?他說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和真經有淵源,這又是什麼意思?當年俠道盟圍殺老者,是否就是因為老者精通荊楚劍法,被人誤以為他偷學了危門的武功?那這也是危門的事兒,與其餘四派有何干係,至於俠道盟一起找他麻煩嗎?
這麼多的疑問,危蘭斟酌了半晌,最終卻是先問道:「我現在還不知前輩的尊姓大名?」
老者道:「我姓李,名良欽。」
危蘭道:「李前輩應該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李良欽道:「剛才那些留家人已經說了。」
危蘭道:「那您還應該知道我有一位朋友,名喚方靈輕,不過以前她在江湖還有一個化名,叫做雲青。」
李良欽笑道:「我知道,鐵鏡還曾在江湖上說過,這個孩子是他的師妹,我的小徒弟。」
危蘭道:「您既對此有所耳聞,明明知道杜大哥撒了謊,為何這兩年來卻對這件事不管不問?」
李良欽道:「這些年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廣安的華鎣山中,有一件要事在辦,抽不出空去尋鐵鏡。但我知曉鐵鏡為人,素來光明坦蕩,他既這般說,必有他的用意,且絕對是好事,不是惡事。」
「只不過……」他眼神驟然變得深邃了許多,面上仍淡淡地笑道,「我竟從來沒有猜到,我的徒弟會是魔教中人,這是怎麼回事?」
危蘭道:「您是長輩,危蘭是晚輩,的確應該先由我解答您的疑問。」
是以,她將她心中種種疑惑暫時壓下,講述起了她和方靈輕、杜鐵鏡、俞大猷、渺宇九劍相識的過程。唯有取得了李良欽的信任,她再問起那些問題,李良欽才有可能毫無顧忌地回答她。
然而一提起方靈輕,她就止不住地想她,不由得抬首望向天穹明月邊上的浮云:
——也不知輕輕在這幾天有何遭遇?
留鶴山死後次日黎明,天色將亮未亮,山川大谷尚是灰濛濛一片,方靈輕已帶領手下離開合州,踏上前往華鎣山的路程,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她遂察覺到她的後方似乎多了不少俠道盟的弟子。
起初,她只當是俠道盟仍有部分頑固之人,不顧昨日在釣魚城的約定,要找她的麻煩。她懶得理會,專走小路,儘量避免和他們碰面,豈料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她再一次發現,今日尋找她的居然似乎不僅僅是俠道盟的弟子。
還有,朝廷的錦衣衛。
前些日子在南樹縣,危蘭向雲興逸承諾,待她們救出了奚珏,便隨著雲興逸等人去見陸指揮使,與陸炳商議合作事宜,怎麼今日這些錦衣衛會突然在此處出現?
難不成發生了什麼大事?
倘若是昨日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兒,這些錦衣衛明明在南樹縣待著,釣魚城裡傳出的消息絕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傳到了南樹縣,他們更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從南樹縣跑到了釣魚城。
除非,他們最近本就住在合州城裡。
方靈輕心有疑慮,決定不再猜測,直接去問。
今晨雲興逸已命手下錦衣衛分成了幾個小隊,分頭追查。而這一帶處處都皆是山巒疊翠,道路曲折複雜,方靈輕很容易地藏在了暗處,反而觀察起其中一個小隊,見他們走進一片人跡罕至的野林,她這才驀地御起輕功,霎時間掠到了他們面前。
這輕功身法堪稱神出鬼沒,令那數名錦衣衛吃了一驚。
方靈輕笑道:「你們雲鎮撫使是不是要找我啊?讓他來這兒見我吧。」
作者有話說:
好啦,從這章開始視角轉到輕輕這邊。
等輕輕找到了權九寒,會兩邊一起解開一部分的謎團。
然後以及,我記得之前某章的作話里我提到過,俞大猷確實有一位師父,是歷史人物。
現在這章,這位歷史人物出現了,就叫做李良欽。
但史料里關於李良欽的記載並不多,只知道他是明代的武術家,也為抗倭做過貢獻,還曾教過俞大猷「荊楚劍法」。
明﹒李杜《俞公大猷功行紀》:「(俞大猷)始學騎射,指能知鏃,輒命中,又從李良欽擊荊楚長劍。」
俞大猷還曾經寫過一本《劍經》,然而卻是一本棍法教材。
歷史上為什麼他要給棍法教材取名為劍經,不得而知,反正我是不知道。
按照本文設定,李良欽也是當年在闖蕩江湖之時,偶爾遇到危門的人,才發現自己的劍法是別家門派的武功,他有一點點疑心是不是自己的祖師爺偷學了危門的武功,於是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他就不許徒弟再使這套劍法了,而是另創了一套棍法傳授給了徒弟。
俞大猷在寫棍法教材的時候,知道師父最喜歡的還是劍,也還是非常在意自己學了從小學到大的荊楚劍法,於是他就乾脆給這本棍法教材取名為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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