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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輕輕會說謊嗎?
危蘭也不信。
只不過,造極峰內亂已久,而目前來到關中的造極峰教徒至少有滕六堂與屏翳堂的子弟,他們十有八九不會是合作關係。方靈輕那日所言也只是猜測,她恐怕並不能了解滕六堂的一切計劃行動。
甚至,就連屏翳堂,也由不了方靈輕一個人做主。
危蘭走近窗邊,一陣陣嗖嗖的寒風遂直往暖屋裡撲,有幾縷風甚至灌進了她的衣襟里。她始終不關窗戶,目光望向斜對面的另一家客棧。
——有朋客棧。
方靈輕就住在那家客棧里。
危蘭的目力極好,能夠很清楚地看見來往進出這家客棧的客人們的身形步伐,有誰是練家子的。
這算是監視。
她目前一個人是不可能每日十二個時辰皆待在這扇窗邊,但只要等明日,她在烈文堂中的數位親信下屬也來到漢中府,他們便可以輪流交班,替她守在窗邊監視對面有朋客棧的動靜。
儘管危蘭在心裡告訴自己,她監視的只是屏翳堂里的其他人,造極峰里的其他人,然而此時窗外猶如刀劍鋒利的風雪襲進她的心裡,她難免還是有些悵然。
她並不喜歡這樣做。
——所以至少,與輕輕還是應該有話直說。
危蘭倏地轉過身,出了門。
有朋客棧是漢中府內最為豪華的客棧,方靈輕與危蘭分別之後,帶著楚秀,穿過兩條街,直接來到這家客棧的大門口,剛要進門,卻見楚秀腳步躊躇,猶猶豫豫地叫出一聲:
「雲姑娘。」
方靈輕雖不耐煩,也只得停步,問道:「怎麼了?」
楚秀道:「我們要住這裡嗎?聽說這家客棧的房錢很貴。」
方靈輕奇道:「貴?你們開鏢局做生意的,還愁沒錢嗎?」
楚秀小聲道:「我爹只是振遠鏢局的鏢頭,不是局主。」
況且,即使是振遠鏢局的局主,因常常要給江湖武林中的名門大派送禮,也不可能有多少積蓄,因此出門在外,總得儘量節省一些。
方靈輕笑道:「那好,漢中的客棧多得是,便宜的也有不少,你去換一家住吧。」
能讓這個麻煩主動離開自己,方靈輕現在很開心。
楚秀想了一想,卻依然亮著眼睛,搖搖頭,鼓足勇氣道:「沒事的,我、我想和雲姑娘做朋友,我可以住在這裡。」
方靈輕實在是想不到她會說出這句話,語氣頗為詫異地道:「我不是危蘭。」
楚秀道:「我曉得的,雲姑娘你、你剛才已經說過了……」
方靈輕道:「你之前不是說,你崇拜的是危蘭嗎?」
楚秀道:「是,危姑娘和您一樣俠肝義膽,我也很崇敬。」
方靈輕的驚訝比適才更多,萬萬不曾料到「俠肝義膽」這四個字居然能跟自己扯上關係,她在心底嘆口氣,不再言語,進了客棧大門,立時有店夥計迎上來,詢問她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你給她安排一間房吧。」方靈輕指了指楚秀,旋即拿出荷包里的一大錠銀子遞與那店夥計,壓低了聲音道,「待會兒她還有十來名同伴也要住你們的店,別讓他們住三樓,別的房間都可以。」
言罷,她壓根不管楚秀,已直接走上樓梯。
楚秀看見了她拿出的那錠銀子,卻聽不見她後面悄悄說的話,望著她在人群中的背影,心裡不由得想:雲姑娘為人著實太好。
三樓,甲字號房中。
明窗潔淨,暖爐生火。方靈輕一進門,遂一眼看見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紫袍男子,她微笑著沖他道了一聲:「寇叔叔。」
面對這名男子,她的態度不似對其他屬下那麼隨意,多了兩分恭敬。
寇高飛亦立刻抱拳向她行禮,隨而問道:「堂主沒有來?」
方靈輕搖搖頭道:「目前除了滕六堂與我們屏翳堂以外,別人都還不知這個消息。而最近本峰正在召開大會,我爹爹如果在此時貿然離開哀牢山,那定然會引起羲和與望舒二使以及飛廉堂的懷疑。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寇高飛道:「那看來袁堂主也不會來了?」
方靈輕道:「我猜,只要一旦大會結束,他會立即趕來。」
寇高飛笑道:「但在他來之前,說不定少主已經將這件事解決完畢。」
方靈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到椅上,雙手伸在火爐邊,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袁絕麟是暫時還沒來。可是,俠道盟在之前已經發現了滕六堂的行蹤,知道了造極峰有大批人馬趕往了關中。你說,如果他們知道了我們來關中的目的,會做什麼?」
寇高飛在聽到最後兩句話時登時皺了起眉,道:「滕六堂怎麼回事?明知此事關係重大,竟還如此不小心。」
方靈輕道:「倒也不能全怪滕六堂,俠道盟本來就不是好對付的。」頓了頓,輕聲道:「尤其……是如今的烈文堂……」
她說完驀地偏頭看向寇高飛,又展顏一笑道:「沒關係,我自有辦法。你們來得比我早,都查到什麼了?」
寇高飛聞言當即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遞給了方靈輕。
翻開冊子,上面寫的全是人名。
大約十個左右。
每一個人名,都姓留。
每一個人名,旁邊也都有數行小字,是有關他們的生平經歷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