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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待會兒她們還沒有被留家堡的人發現。
如果,她們被發現了呢?
留家堡有巡夜的護衛,武藝不凡,輕功也相當不錯,常是八個人左右一隊,神出鬼沒地四處巡視。他們身著紫衣,驟然出現在此地的剎那兒,方靈輕已登時拉著楚秀登時隱藏在屋頂的正脊之後,仍聽他們揚聲道了一句:
「是誰!」
方靈輕聞言低著頭,面上神色自若,已在瞬息間想了許多。
——如果自己在此刻展開輕功,從他們的視線死角處飛速離開,大概有七成機會。
——偏偏還有一個楚秀在自己身邊,那就恐怕只有一成機會。
——可是除了施展輕功,還能夠有其他辦法嗎?
有。
寒風再度襲來之際,一人一棍隨風而到,不做絲毫掩飾,霍地站在了檐下所懸掛的一盞燈籠的紅光里,拙樸豪邁的一張臉,神情是如此光明正大,令那八名護衛都吃了一驚。
隨後,他已出招。
也是那麼光明正大的一記棍招。
同時一句「小心,抱歉了」的提醒,一招之間,銅棍猶如幻影連點八人穴道。
不重。
對這八名護衛的身體造成不了任何損害,卻能讓他們既動彈不得,也出聲不得。
——原來,如果一個人的武功能夠強悍到頂點,一招的時間制住所有護衛。
——這也是一個辦法。
方靈輕微微伸出頭,臉上寫滿了驚訝。
縱然是她在此時此刻親眼看到了權九寒,恐怕也不會比看見這個人更讓她驚訝。
而站在庭院裡的那漢子抬首瞧見她,眉毛不由得一挑,眼睛裡同樣露出些許訝異的光,旋即飛身上了屋頂,笑著道:「姑娘,真巧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方靈輕反問道:「蘭姐姐說你去了浙江,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杜鐵鏡聞言立刻就道:「危蘭姑娘已經聯繫上你了?」他心裡還是記掛著兩本冊子,又急急問道:「不知那日我託付給姑娘的東西,現在何處?」
方靈輕道:「那東西,你明明是託付給了危蘭,所以我就替你轉交給危蘭啦。」
這話有兩分狡辯的味道,方靈輕算不准杜鐵鏡是否會生氣,一雙滴溜溜轉動的眼睛,藏著少許戒備,將對方注視。
杜鐵鏡聽罷便笑了。
夜風中,他頜下一縷鬍鬚,也如他的笑容那般揚起。
然後他才道了一聲:「那就多謝了。」又問道:「那麼危蘭姑娘如今在哪裡?」
方靈輕乾脆坐在屋頂上,又偏頭把他打量了一會兒,再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沒有去浙江嗎?」
危蘭所寫的那封信,是前些日子才寄出,算一算路程時間,如今應該根本還不曾送達目的地。
杜鐵鏡道:「在路上遇到了別的事,我是來漢中府找人的。」
方靈輕道:「找誰?」
杜鐵鏡這回不再答,笑道:「姑娘,交流是相互的。」
方靈輕也笑道:「好吧,你這句話好像有些道理。」
於是這便把她前往關中路上所發生的一系列事都給講了出來,只是不提自己的真實身份,且與危蘭的相遇也說成了偶遇,最後指了一指身旁的楚秀,道自己今夜潛入留家堡是為了救出振遠鏢局的眾位鏢師。
她還想要在留家堡多待一會兒。
她就必須告訴面前這位大俠,她的目的是行善,而非作惡。
可是杜鐵鏡堂堂一代名俠,卻又為何會在深夜闖入此地?
杜鐵鏡聽罷她之言,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訝異,隨而笑道:「那就更巧了。我也是為尋振遠鏢局的諸位鏢師而來。」
楚秀驚道:「閣下認識我爹爹嗎?」
杜鐵鏡搖首道:「我與令尊並不相識,但因受人囑託,所以特來漢中府尋他。今日黃昏我到了漢中城內,一路詢問,正巧在街上碰到幾個留家子弟,他們向我說道,振遠鏢局這次所保之鏢明面上是送給他們留家堡留飈大俠的一份壽禮,其實卻是一把內藏暗器的殺人之刀,不過那數位鏢師應也是中了他人的奸計,並不是有心謀害留飈,因此在向留家眾人解釋清楚之後,留家堡便早已放了那數位鏢師離開——」
方靈輕插話道:「這留家堡的人還真什麼話都跟你說。」
杜鐵鏡笑道:「那是因為我報了自己的名字。但那幾位留家子弟並不知道振遠鏢局的鏢師們都去了何處,於是我又向街上商販打聽,有一位小攤老闆告訴我,一個多時辰前他瞧見有一眾人馬打著鏢字旗進了城裡的有朋客棧。豈知我到達有朋客棧之後,客棧里又有一位夥計竟與我說,那數位鏢師已被留家堡的人帶走,而因他當時正在二樓給其他客人送茶水,聽到了隔壁屋中的交談,說什麼振遠鏢局的人與魔教有勾結。我心中尋思,既然留家堡的人騙了我,我直接到留家堡要人,只會打草驚蛇,所以這才會趁夜來此,想辦法探聽消息救人。」
方靈輕聽到這兒,恍然頷首,道:「他們應該——」
一句話尚未說完,她頓時住口。
杜鐵鏡的身影在空中一躍,棍影再閃,仍是一招制住新來的八名巡夜護衛。
——他的傷應該徹底痊癒了。
方靈輕這會兒放心大膽地坐在屋頂之上,見狀忍不住心中暗贊,杜鐵鏡的武功倒是比自己從前想像中的更強,不愧名聲威震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