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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珍道:「我根本不懂武功,卻又怎麼修煉?我借它觀看,是想要找出能讓你和方姑娘永遠不會走火入魔的方法。」
危蘭詫異道:「李大夫之前不是說,你沒有辦法嗎?」
李時珍道:「正是因為如今沒有,我才須得慢慢思索。」
危蘭聞言微有愕然,旋即甚是感激,她和方靈輕跟李時珍相處時日如此之短,竟能得到對方如此信任與幫助,是她完全沒有意料到的。她想了須臾,又問道:「我記得李大夫曾說過,您此次來四川,是有要事要辦的,這會不會耽誤了您的事?」
李時珍道:「那你可知道,我來四川的目的是什麼,我離家遠遊的目的是什麼?」
危蘭道:「願聞其詳。」
李時珍沉吟一陣,轉首望向這間屋子的書櫃,櫃裡擺放了不少醫書,他淡淡笑道:「危姑娘應該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天夜裡,我曾與你說過,古時醫藥典籍里的記載也有太多謬誤,就拿古籍《本草》一書來說,自炎黃及漢梁唐宋,註解眾多,然而其中的錯漏不可枚數。別的古書,有錯也就罷了,可這醫家之書,哪怕有一個錯,都是會要人命的。」
危蘭道:「是,您還說過,要想知道一種藥材的效用究竟如何,須得親自采視查證。」她說到這兒,陡然靈光一閃,恍然道:「您說您想走遍世間名山大川,就是為了……」
李時珍頷首道:「我必須採訪四方,親自研究每一味藥物,才能夠辨疑訂誤,編纂一部能流傳於後世的《本草綱目》。」
危蘭聽罷愣了會兒,沉思道:「這恐怕不是幾年就能做到的。」
李時珍道:「我明白,或許我的下半輩子都得為了這一部書而奔波。那你們呢?你和方姑娘的願望,是能短時間內就能做到的嗎?」
危蘭莞爾道:「我和方姑娘還有不少朋友,他們都會和我們同行。」
李時珍笑道:「那我們倒不妨也交個朋友。」這句話說完,他不待危蘭回應,突然走到一旁書案邊上,話鋒一轉道:「我初次離家,拜別家父之時,曾給家父留下一首詩。我聽危姑娘剛才言語,倒是又想起來了此詩,」
繼而他借了店家的紙筆,提筆蘸墨。危蘭上前,見他在片刻間,就寫下兩行字:
——「身如逆流船,心比鐵石堅。望父全兒志,至死不怕難。」
危蘭神色動了動,目光凝視著頭兩句話,一時沉默無言。
李時珍喟然道:「日暮途遠,難得遇上同道逆行之人,就算是為了這點緣分,我也是希望能幫一幫你和方姑娘的。也但願,我真的能幫得上你們。」
危蘭微微一笑,拱手向著李時珍長揖一禮,道:「我也希望李大夫能早日完成您心中所願。」
李時珍笑道:「看來你的毒現在應該已經徹底解了。既然你一直牽掛著方姑娘,你便先去釣魚城吧。這《六合真經》我只是暫時借用,日後自然會還給你們,若你們平安無事,你們之後或許可以來華鎣山找我。」
華鎣山,在四川境內廣安州,距離合州亦不遠,釣魚山便處於華鎣山的西南支脈。
危蘭道:「李大夫要去那裡採藥?」
李時珍道:「我剛到四川不久,還未遇上鍾離白之時,曾拜訪過一位捕蛇者,本意想向他請教關於某些毒蛇的毒性,卻聽他說起,去年他在廣安州的華鎣山捕蛇,不小心被一條毒蛇咬傷,就此昏過去,不省人事,直到醒來後,他才發現他被一位老者給救了。我想,那位老者十有八九也是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所以打算去華鎣山尋訪。如果我真能見到那位老者,和他探討一番,大概能更好地研究這六合真經。」
危蘭笑道:「好,希望過些日子,我和輕輕能在華鎣山與李大夫再見。」
兩人就此告別,危蘭的毒已解,功力已恢復,當即施展輕功,以最快速度向著釣魚城疾行。
酉時一刻,方靈輕終於到達釣魚城中央的護國寺。
寺廟周圍到處有俠道盟弟子把守,即使方靈輕的輕功卓絕,貿然闖入,也很容易被發現。不過她已聽祁雙說明,現而今知道她有可能是魔教中人的並不多,兩隻手便數得過來,他們在未確定「雲青」真實身份之前,並不願意把這個消息宣揚出來。
而正巧,在門口守著的幾個青年武者里,便有前年在揚州與方靈輕見過面的挽瀾幫弟子。
方靈輕上前與他招呼了一聲,問道:「看來你們家幫主就在裡面?除他之外,還有誰在?」
那弟子笑道:「還有留堡主與留四公子,他們和我們家幫主、少幫主在寺里談事呢。雲姑娘您稍等,我去向他們稟告。」
果然,渺宇觀的朋友們暫時一個沒到。
方靈輕心忖,留家堡的留鶴山,她曾是見過的,卻不知挽瀾幫的聶陽鈞為人如何?於是搖搖頭道:「不必了,我親自去拜見他們。」
那弟子道:「呃,這……他們好像在談什麼大事,囑咐了我們,不可以隨便讓陌生人進的……」
方靈輕笑道:「我是陌生人嗎?」
那弟子猶豫片刻,又想起前年在揚州,無論是揭穿危懷安陰謀,還是救回他們的小公子聶仲飛,雲青姑娘都出力甚多,也算是挽瀾幫的恩人,他此時便不好拒絕,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方靈輕問明白了聶陽鈞等人在哪間房,遂徑直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