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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那時方靈輕心裡如此想,也仍然不免有些心動於這種溫柔。
方靈輕接著又道:「我也有不明白的,想要問你。」
危蘭道:「你問。」
方靈輕道:「你為什麼要和我交朋友啊?你們俠道盟的人也可以和造極峰的人交朋友嗎?」
危蘭笑道:「你剛才已經解釋了。」
方靈輕道:「我剛才解釋了?」
危蘭道:「你說的,就算大家身份差不多,也是不一樣的人。你和造極峰里其他人不同。我也和俠道盟里其他人不同。」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人,有一顆獨立的心。
身份不能成為其束縛。
方靈輕笑了笑,沒再說什麼,終於拿起筷子,認真地品嘗起了面前的食物。老實講,她們平日裡無論是在危門還是造極峰,飲食都十分精細。而這家小攤的面點混沌,口味並不算多好,但或許是因為她們著實餓了,又或許是因為此時的氣氛不錯,很快她們將這桌上食物解決掉一大半。
這時,兩人方聊起了今日發生的稀奇事。
危蘭道:「真沒想到近些年來聞名遐邇的遊俠白行竟然會是郁無言。」
方靈輕道:「闕淮湖在之前問我,別地的折劍錄,是不是都是俠道盟盜走的?可是既然連你折劍錄是什麼都不知道……」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恐怕,闕淮湖和嚴彬都沒想過,真正盜走那個什麼折劍錄的人,也有可能,會是郁無言。」
危蘭道:「若果真如此,郁師兄來廬州,十有八九應該也是為的這本折劍錄。」
方靈輕道:「可郁無言突然死在了織夢樓,他的事還沒有辦完,還有一本折劍錄在闕淮湖和嚴彬的手裡。而姚寬為了報恩,決心幫他完成這件事……只可惜姚寬現在跑了,也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找他的。」
危蘭道:「要找姚寬可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但有一個人,或許也會知道折劍錄的秘密。」
方靈輕道:「是沈曼。」
危蘭道:「今日我們給沈姑娘送雪融膏,說到敷藥過程中絕不可易容之時,她的臉色變了變。我擔心她會為了什麼事而必須選擇改變容貌,卻又怕細問引起她的懷疑,只在臨走時請其他的姑娘多多注意她的情況。現在想來,或許她要做的事,她要留在織夢樓的原因,也與那本折劍錄有關。」頓了頓,再問:「若她一旦易了容,果真沒有補救方法了嗎?」
方靈輕道:「沒有。不過她毀容就毀容好了,這是她自己的決定,關我們什麼事?」
後一句話的語氣絕非玩笑,她是真的對此漠不關心。
危蘭默然一瞬。
方靈輕的確和造極峰中其他許多人都很不一樣。可她畢竟是在造極峰內長大,如此冷漠,倒是符合她魔教分堂少主的身份。然則除非聖人,這天底下有誰敢說自己能夠對世上每一個人都不分親疏遠近地一樣關心?危蘭心忖,自己在適才那一瞬間,聽見方靈輕此言確是有那麼一點不悅,可若是在與方靈輕初相識時,即使聽見她說出比剛剛那番言語還要惡劣百倍的話,恐怕自己都會無動於衷。
因為她是惡人,惡人無論有多麼惡毒,似乎都是天生如此,都是他們自己的決定,與我何干——這難道不同樣是一種冷漠?
危蘭微笑了笑道:「你說得對,這是她自己的決定。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做這樣的決定。所以,我想要幫幫她。」
方靈輕眨眨眼睛,她只注意到了危蘭話里的那句「你說得對」,越發疑惑:「你不罵我嗎?」
危蘭道:「為什麼要罵你?又不是你害她毀容的。」
方靈輕笑道:「是,我也這麼想。你要是罵了我,我就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然而若是我娘,聽了我這話,一定會罵我。
方靈輕的心中還有這一句話未說出口。
可又不是我害的人,為什麼要怪我呢?也因此,不管方靈輕多麼敬愛母親,她始終認為母親說的話至少也有七八分沒道理。
危蘭說的話卻是不同的。
第17章 衣裳
危蘭與方靈輕是在深夜子時分的手,黎明辰時再次見的面。
儘管方靈輕明白昨日已有不少郁家子弟見過了她,都知道她是危蘭姑娘的朋友,必會對她十分歡迎。她仍是不走大門,翻過了郁府的圍牆,只見中庭香徑里危蘭與留鴻信正一邊行走一邊談話,忽然兩人都停步,留鴻信道:
「你的朋友又來了。」
方靈輕聞言跳下圍牆,看向留鴻信,一句多餘廢話也不講,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去查案嗎?」
適才危蘭與留鴻信的談話,談的就是有關昨日在繁園與嚴府發生的一系列事——畢竟留鴻信已說過他與郁無言是極好的朋友,危蘭遂覺此事有必要告訴於他。方靈輕並不反感多一個同伴與她們同行,因危蘭與郁無言的關係,她現在俠道盟的人都頗為好奇,很有興趣趁機了解了解。
豈料留鴻信卻猶豫了一會兒,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危蘭明了道:「如果我再查到什麼情況,還會再來告訴留四哥的。」
留鴻信嘆道:「多謝。那我這會兒就不再打擾危師妹了。」
言罷,他向危蘭長揖一禮,告辭離去。
方靈輕奇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我看他明明很想跟我們一起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