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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眉問道:「什麼樣的刀,會造成如此痕跡?」
奚珏道:「鎮海刀。」
危蘭與方靈輕同時微訝道:「鎮海刀?」
奚珏頷首道:「去年挽瀾幫的師敬魯長老為了抓一名大惡人,受了點輕傷,他的佩刀也損了一個口子,請我們鍛鋒閣幫忙修補。我們將這刀研究了許久,發現它不愧是流傳了百年的神兵利器,最初的鍛造方法便相當特殊,若用它與人過招,哪怕只是在對方身體的表面肌膚劃下一道淺淺的傷痕,也會讓對方的內里肌肉迅速潰爛。」
「憑我們的本事,還不足以將這鎮海刀修補得盡善盡美,我與幾位同門只好帶著它前往合州尋找段爺爺,誰知道途中……後來顧姑姑救出了我,她卻覺得挽瀾幫對不起我,便沒好意思再請段爺爺幫忙修刀。但我明白鍾離白他做盡惡事,怎麼能怪得了挽瀾幫?相反,顧姑姑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段爺爺又主動提出願意幫挽瀾幫修補此刀。」
而眾所周知,那鎮海寶刀,本為挽瀾幫幫主聶陽鈞之物,然則數年前因為左長老師敬魯在江湖之中立下一場大功勞,聶陽鈞遂將此刀贈給了他。
這幾年來,他行走江湖,必佩此刀。
危蘭沉吟道:「段前輩將鎮海刀修補好之後,是立刻交給了師長老嗎?」
奚珏道:「那時師長老和聶幫主等人已經因為別的事離開合州了,只剩下十多位挽瀾幫弟子還在釣魚城中,段爺爺便將鎮海刀交給了他們,請他們轉交給師長老。」她頓了頓,越發疑惑地道:「不會是師敬魯想要殺你們吧?」
危蘭又思考了一會兒,遂將之前自己與方靈輕的分析全都告訴給了她。
奚珏大驚道:「所以是施鳴野想要陷害師敬魯?」
方靈輕微微搖首道:「這也不一定……蘭姐姐,你對師敬魯了解嗎?」
危蘭道:「我對他的了解,肯定不如他同門對他的了解深。」
方靈輕道:「也不知顧長老現在在哪兒,聶幫主他們什麼時候趕來這裡。」
三日後,聶陽鈞率領眾多挽瀾幫弟子,趕來了宿松縣城郊。
與別的江湖門派不同,俠道盟每一次在小孤山召開大會,挽瀾幫群豪並不住在郊野的那一座座莊園裡,而是將舟船停泊在附近江岸邊,他們日夜起居仍在舟船之中。
其中最大的那艘船,足足有三層樓之高,船首形如蛟龍,甲板廣闊無比,正中間的主桅扯著一張大帆,隨江風飄揚,上書「挽瀾」二字。當它也停在了江邊,聶陽鈞下船以後,卻不立即上岸,而是另踏上了一葉小舟,獨自向東划去。
長江遼闊,萬里碧空如洗,他漸漸地離開了自家兄弟,離開了喧鬧人群,來到頗為安靜的江中央,前方微微起伏的白浪之中唯有一艘小船,船中坐著兩名女郎。
危蘭也在這時看見了他,當即起身,向他抱拳行了一禮,招呼了一聲。
方靈輕卻仍坐著船頭,聽著耳邊風鳴濤嘯,望著遠處水天相連,只覺心胸都變得如這江天一般開闊,不禁甚感愜意,這才回首對著聶陽鈞笑了笑道:「聶幫主,我今日總算體會到,似你們挽瀾幫弟子這般居無定所,一舟一棹,五湖四海飄蕩的日子,原來如此暢快。」
聽罷此言,聶陽鈞沉默半晌,始終沒有開口接話,只是遽然苦笑了一聲。
方靈輕疑惑地挑了挑眉,道:「怎麼?我這話哪裡不對嗎?」
聶陽鈞道:「不,你說得很對。武林各大門派,也就唯有我們挽瀾幫弟子居無定所,五湖四海飄蕩,因此本幫許多弟子平日裡聯繫不多,本幫許多事務,我需要他人協助處置。」
危蘭心念微動,試探問道:「他人?」
聶陽鈞喟然嘆道:「前不久明波與我見面,告訴了我一些事,據上官震交代,鳴野他……他才是操控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偏偏我最近又查到在本幫之中,的確有一人在私下裡做了許多違背幫規、違背江湖道義、甚至傷天害理之事,只不過此人並非是施鳴野。今日我約兩位姑娘在此會面,便是要與你們談談這件事。」
方靈輕沉思道:「你查到的那幕後黑手,不會是師敬魯吧?」
聶陽鈞的眉頭在剎那間皺成了一個川字,凜聲問道:「你們是如何知道的?」
方靈輕道:「顧長老早就和我們說過,在挽瀾幫有能力在私下裡做出這些事的人,本就沒有幾個人。除了你和她以及施鳴野,還有早已隱退的蒼正峰,也就只有師敬魯了。何況……」
聶陽鈞道:「何況?」
危蘭略一思索,遂將那塊刻有字跡的石磚取出遞給了他,先向他說明了此事的來龍去脈,又說了自己與方靈輕對於此事的種種推測。
聶陽鈞聽得越多,臉色越是晦暗,良久無言語。
危蘭見狀遲疑了少頃,倏地問道:「聶幫主更希望幕後黑手是他們哪一個呢?」
聶陽鈞神色一沉,道:「危門主這話問得倒尖銳。」
危蘭淡淡笑了笑,道:「還請聶幫主見諒,不是在下非得想問這樣的問題,是人生世事有時本就如冰雪般無情。」
聶陽鈞道:「不錯,所以我的答案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便也沒什麼重要的。危門主若是擔心我會徇私枉法,我可以將證據全部交給你,此事由你全權處置。」
危蘭道:「我並非此意,我們若不相信聶幫主的為人,又怎會與你說起這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