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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日此刻,危蘭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的力量,皆仿佛是山海翻倒在了他們的心中,令他們越發震驚,也越發感激,遂與危蘭推心置腹地交談了起來。
而這五人中,唯有向懷的神色仍透著愕然,怔怔地望著危蘭,不言不語。
良久,危蘭與他們談完,打算繼續批覆卷宗,那五人告辭退下。
待他們走到門口之時,危蘭再次抬眸,望了一望他們的背影,這五人的武功才智力雖都相當不錯,但其中的佼佼者還得屬總管向懷與東判官祁雙,危蘭最屬意的下一任堂主人選自然也是他們兩個。
祁雙心腸熱,懷有一腔熱血,整個江湖也多少人能比得上她的人品,是以烈文堂內危蘭最信任的也是此人,且在當初方靈輕的身份還未暴露之前,她就敢把雲青的真正來歷解釋給她聽;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姑娘每每見到各種慘案悲劇,難免義憤填膺,偶爾會有些不夠冷靜。
至於向懷,那就更不必說,他在烈文堂做事的年頭最久,若不是因為他出身不高,當年上一任堂主蒼正峰決定退位歸隱之時,他也應和危蘭、留經略一樣是新任堂主的有力競爭者;然而他性格與祁雙恰好相反,為人處事太過理智,倒不是說理智不好,處理江湖糾紛與調查武林兇案本就不能憑感情用事,但若是冷靜到冷血那便萬萬不可,向懷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般的沉靜,幾乎從來看不見他的情緒波動,連危蘭也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那五人的背影已漸漸遠去,漸漸消失不見。
危蘭沉思了好一陣,倏然又一笑,倒也不必著急,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可讓她細細考察。
已然走出這座院落的五人卻還談論今日之事,談論危蘭此人,每一句言語中都是對危蘭的讚嘆欽佩。
向懷長嘆道:「是啊,我若是早些知道原來危堂主真有這樣的志向,那便好了。」
於原笑道:「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啊。」
向懷低聲道:「不遲……」
轉眼又過了十餘日,危蘭終於將所有的卷宗審定完畢,正要將它們整理到一處,房門遽然被打開,方靈輕帶著一身深秋涼意,踏著幾片緋紅落葉走了進來,腳步十分輕快,看著危蘭盈盈而笑。
危蘭見她這般歡喜,心知有喜事發生,遂笑問道:「怎麼了?」
方靈輕道:「來了一個客人,你猜猜是誰?」
危蘭剛剛處理完烈文堂的事務,正好閒來無事,聽她如此說,果然猜了起來:「你難得這麼高興,必然是我們的朋友。」而她們兩人交遊雖廣,但真心認作朋友的人卻沒多少,因此她又想了一想道:「你怎麼不引他來見我?」
方靈輕道:「我也想,但你叔父聽說他來了,正和他說話呢。」
危蘭瞭然道:「是渺宇觀的朋友?」
唯有渺宇觀的弟子,更確切地說,唯有渺宇觀里的前任掌觀傅道歸與其弟子渺宇九劍,才能讓危蘊塵這位危門門主現身相見。
方靈輕笑道:「不錯,是曲師兄是帶著蘋風報來找我們的。」
危蘭道:「蘋風報?」
方靈輕道:「對,聽他說,這是他和江師姐一起想的名字,也來問問我們是否有不同意見。」
危蘭低首沉吟了微時,繼而微笑道:「風起於青蘋之末,好名字。」
編撰一種類似於朝廷邸報的江湖小報,是危方二人與渺宇九劍早就商量妥當的決定,那日陶青珩帶著她們的消息回回告訴了江濯雪,渺宇觀中精通文墨之人便都立即開始著手此事,忽忽數月過去,他們終於將一切準備就緒,編好此報,名之為蘋風。
但危蘭與方靈輕作為此事的提議者,如今江濯雪自然還得再徵求徵求她們對這蘋風報的意見,便委託師弟曲枕書前來尋她們二位商議,還想請她們也寫兩三篇文章。
危蘭、方靈輕與曲枕書見過了面,彼此談過一陣以後,對他最後的要求自是欣然應允。
兩人用了整整兩天時間,合寫了兩篇探討江湖形勢的文章,交給曲枕書,再委託他帶回去轉交給江濯雪。
約莫一個月過後,秋去冬來,這蘋風報在江湖之中甫一出現,便風行武林。
報上記錄了太多近日來的江湖重大消息,譬如某某門派將要在某月某日舉辦一場比武會;又譬如某某大俠在某月某日單挑了黑山十七寨,殺光了寨中那伙無惡不作的土匪;還譬如某某劍客與某某刀客於某年某日約在了在黃山頂上決鬥,那劍客以一招險勝……儘管以往江湖裡的各門各派基本都會有專門的探子打聽這些消息,但需要耗費的精力太多,還不一定能及時知曉,如今有了這蘋風報,不用動身,便可得知天下武林事。
而這蘋風報,其實還分為兩種。
單純記錄各種江湖要聞的,幾乎每日都會出一份;在記錄各種江湖要聞的同時,還討論各種江湖事的,則是差不多每隔十日出一份。
江湖群豪看完了那些要聞,自然而然又開始看起了危蘭與方靈輕、江濯雪、曲枕書等人所寫的文章。
冬風凜冽,縱使房間裡燃著爐火,危蘊塵看完此文的最後一個字,仍是覺得全身發冷,放下手中的蘋風報,久久不言。
他身旁的好友道:「你別說,這孩子這篇文章寫得倒還真不錯。哎,我現在倒是覺得,她說的話是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