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頁
此言大是有理,況且除此之外,眾人也想不到別的原因,便紛紛嘆了口氣,又踢了一腳權九寒的屍體。
「哼,就這樣讓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離開地牢,危蘭與方靈輕走在路上,又過了片刻,見四周無人,她才悄悄問道:「你剛才所說,確實是你心中所想嗎?」
方靈輕道:「權九寒狂傲自負,受不了他人侮辱,這個當然不假。只是……只是我想不通,以他不肯吃虧的性子,他在死前為什麼不多拉幾個陪葬的?他完全可以出了地牢,多殺幾個人,待自己徹底沒了力氣之後,再自盡不遲。」
危蘭道:「那麼你是懷疑另有兇手?」
方靈輕道:「那一掌的的確確是覆日掌。如果這世上除了他和我之外,還有第三個人會這功夫,這些年造極峰也不會烏煙瘴氣一團糟,彼此為了峰主之位而明爭暗鬥那麼久。不過嘛……殺他的人是他自己,解開他穴道的人倒不一定是他自己。」
危蘭點了點頭,她和方靈輕是一樣的想法,雖說權九寒武功蓋世,但他畢竟已被廢了經脈,昨夜死得這般容易,十有八九有人相助。
「所以,此事的關鍵點仍然在於,權九寒為什麼願意自盡,為什麼願意聽那人的話自盡……」危蘭沉思一陣,驀地神色一凜,停下腳步,轉身注視起方靈輕的臉龐,眉眼間不由得浮現出幾縷擔憂之色,道:
「權九寒死前最恨的人,應該是你。」
方靈輕笑道:「不錯,如果那人和他做了什麼交易,告訴他,他這一死,能夠對付得了我,他大概是願意死的。」
而此前有兇手殺死留鶴山,目的之一也是為了嫁禍給方靈輕。
危蘭與方靈輕很難不將這兩案的幕後黑手聯繫到一起。
危蘭想了一想,又問道:「剛才在地牢,你怎麼不說出你的懷疑?」
方靈輕道:「蘭姐姐,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到了合州,只要解決了一個針對我們的陰謀,很快就有第二個陰謀等著我們,層出不窮。」
危蘭笑道:「那麼這一次我們倒不如索性如那人所願中計,再看那人有何後招。」
方靈輕頷首笑道:「所以不管昨夜發生了什麼,我們這會兒都不必理會。蘭姐姐,你今早不是說,你還有事要辦嗎?耽擱了這麼久,到底什麼事啊?」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危蘭召來所有目前在釣魚城內的危門弟子,在一處青竹林召開了一次大會。
眾人席地而坐,危蘭的目光依次從他們的身上掃過,問道:
「門主還沒有回來嗎?」
在場諸人互相瞧了瞧,隨即搖搖頭。
危蘭甚是疑惑不解,但現如今俠道盟已不再與方靈輕為難,無論叔父想做什麼,她都不再憂心,旋即便話鋒一轉,將李良欽之事從頭到尾給在場的危門弟子們詳細說了一遍。
昨日大魔頭權九寒被被擒回山,眾人紛紛前去詢問緣由,聽聶陽鈞等人說,那魔頭之所以消失十年不見,皆是因為十年以前他輸在了劍客李良欽的手裡,從此只得遵守與李良欽的約定,不得離開華鎣山為禍蒼生。年輕一輩的江湖俠士正奇怪那李良欽乃是何人,怎麼自己從來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今日危蘭便解釋了他們心中的疑惑。
而此事太過離奇,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吶吶不能語。安靜了一會兒,只聽危蘭倏地又吩咐了幾名弟子,命他們發布鴻雁令,將此事來龍去脈告知全江湖,自省認錯。
「這……若事情果真如此,待會兒我們去和這位李前輩道歉就好。鴻雁令……門主還沒回來呢,是否要發布鴻雁令,還是應該由門主說了算吧?」
江湖上任何門派,若有重大事件欲要宣告給天下武林群豪,最好的方法通常都是由本門的掌門人發布鴻雁令。如今危蘊塵不在,按理來說危蘭並無這個權力。
何況,縱然這件事是危門的前輩對不起李良欽在先,那麼私下裡向他賠禮也就罷了,以整個荊楚危門的名義在江湖上認罪,從今以後危門在武林之中怕是會有些抬不起頭來。
危蘭正色道:「當年圍殺李前輩之事,並非是本門某一個人或某幾個人的舉動,而是由本門直接下令,門內大多數弟子皆有參與,這錯自然不在某一個人,而在我荊楚危門。如今真相既已大白,我們明知有錯,卻仍不改不認,這豈是我輩俠義中人的行徑,又與那些邪魔外道何異?難道,你們想要危門變成似造極峰那般的□□嗎?」
「況且……此事我們已經錯了二十多年,最近門主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何時迴轉,他若一日不回,我們就一日當這件事不存在嗎?我相信倘若門主回來,知曉了此事,也定會贊同我之言。」
這一番話,說得眾人面紅耳赤,赧然不已,他們低下頭沉默了片晌,便紛紛抱拳應了一聲:「是。」
至於危蘭其實無權發布鴻雁令這件事,也不再有人提出。
要知最近這一兩年來,在荊楚危門,危蘭甚至已比危蘊塵更有威望。
終於解決了心頭的這一件大事,危蘭見眾人已聽命而去,她與方靈輕也起身打算離開此地,剛走了幾步,忽見前方不遠一株老樹枝頭的幾片葉子動了動,她們定睛一看,老樹旁走出一名青袍老者。
危蘭一怔,喚道:「師父……您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