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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槙山延練了這卷六合真經之後,武功會突飛猛進,但要想勝過天下第一的權九寒,仍是肯定不能夠。
他不想死,就只有聽權九寒的命令。
方靈輕又繼續道:「直到後來,權九寒在漢中府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失蹤,槙山延這才擺脫了權九寒對他的控制,卻擺脫不了《六合真經》對他身體的傷害。或許是幾年過去,某日他突然感覺到身體不適,不得已回到銅仁府,找到這裡,寫下一封信,心想萬一權九寒也重回此處,看見此信,說不定會與他聯繫。」
當今江湖,倘若只有一個人能打通《六合真經》內功的障礙,非權九寒莫屬。
孟雲裳幽幽嘆氣道:「權九寒確實可能有這樣的武學造詣,但槙山延憑什麼覺得權九寒會救他?」
方靈輕道:「反正都是死,他若重新見到了權九寒,還能有一線活命的希望,他自然想要試一試。可惜,顯然權九寒沒有回過這裡,沒有看到這封信,槙山延等來等去,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原因,竟先等來了自己的東瀛老鄉角田煌,又等來了自己的死亡。」
這段話落,眾人都未再立即言語,安靜地思索了一會兒。夏夜的風聲愈發洶湧,幾片碧綠的葉子落在了「小孤山」的山頂上。
方靈輕在此際轉頭與危蘭對視。
假若她們這番分析不錯。
那麼從槙山延修煉《六合真經》開始,到他因為走火入魔而死亡結束,總共大約六年。
是以,留給她們的時間,也就只有六年而已。
說短不短。
說長並不長。
六年過去以後,自己的生命也會像這樣消逝,化為天地間一粒塵埃嗎?如這世上大多數人一樣,方靈輕不是不愛命惜命,只不過當一件事已經發生,她便不願意再過多糾結,或者怨天尤人。
她在腥風血雨里長大,她很明白,恐懼害怕都是無用的。
倒不如坦坦然然地去面對。
她有自信,她能靠自己找到餘下的真經,或者直接思考明白自己目前所練真經里的種種謎題,打通這些內功障礙。只不過,這世上無論什麼事都有萬一。
她在這會兒想起這樣的「萬一」,心中生出的感覺依然不是恐懼,而是遺憾。
好不容易到了如今,她已經找到了她的「道」,她還有很多事沒有來得及去做。
危蘭看見了方靈輕此時眉間的憂愁,下意識地想要握住方靈輕的手,給她一點慰藉,然而才剛碰上方靈輕的手背,便又立即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方靈輕登時一怔。
剛剛那一瞬間,她當然感受到了危蘭的觸碰。
她本打算回握住危蘭的手。
就像當初在漢中府突然大地動的那一天夜裡,生死危機之中,她們握著彼此的手,就能夠抵抗一切憂懼。
可是此刻危蘭的驟然收手,卻讓方靈輕不禁蹙了蹙眉頭。
方靈輕細細地思索了一下,好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危蘭都似乎在儘量避免與她有肢體接觸。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夜空中幾顆星子圍繞著明月閃爍,方靈輕抬首望天,回憶了起來。
這時只聽危蘭忽道:「還有一件事,我有些想不通。角田煌與他的手下最初修練《六合真經》之時,必然不知真經有走火入魔的危害,那他後來卻是如何知道的?」
既然方靈輕還陷在回憶之中,自然不會出聲接話。
曲枕書和關馳景、蕭雨歇、孟雲裳交談片刻。
而這一小會兒,在方靈輕的腦海中,與危蘭曾經所經歷的一幕幕畫面全閃現了出來,她也終於憶起。
大概就是她和危蘭都修煉了《六合真經》之後。
那之後,除非她自己主動,不然危蘭是不會再像許久之前那樣,和自己湊得太近。
方靈輕本來不打算去細究先前危蘭所說的「私心」究竟是指什麼,但而今太多的蛛絲馬跡呈現在方靈輕的面前,讓方靈輕不得不在意。
況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原本方靈輕只覺她和危蘭現在的相處已非常好,她完全不想有任何改變。
然而當意識到了原來最近危蘭竟始終和自己保持著如此距離,她的心裡便不太痛快。
這樣的相處,一點都不好。
另一旁,其餘人還在繼續商議討論。
曲枕書道:「難道角田煌會知道此事,是和紫衣社有關?」
危蘭道:「根據我們之前查到的線索,紫衣社的大首領魏祐應該也擁有一卷《六合真經》。不過魏祐乃是朝廷大官,他那邊的情況,一直由錦衣衛的指揮使親自調查,也不知最近陸炳查得如何了……如果把魏祐從哪裡得來《六合真經》的事情搞清楚,那麼總共六卷真經,我們便能集齊一半。」
她說完頓了頓,側首看向猶在低頭沉思的方靈輕,極低聲地道:「餘下一半也不多了,還有六年時間,找到它們大概不難。輕輕,你別太憂慮。」
方靈輕動動唇,本欲回一句「我不高興又不是因為憂慮真經的事」,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蕭雨歇則道:「不管陸炳查得如何,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仍是得找出角田煌。」
危蘭道:「既然他擔心他自己在幾年後也會像槙山延那樣死去,那他應該遲早會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