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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兒女的生死,豈非亦是如此?
她們兩人年紀雖輕,但在江湖之中闖蕩多年,閱歷卻是不少,不知見證過多少人生命的消逝,唯有她們始終相伴彼此身旁。
這實乃她們人生最幸運的一件事。
腦海中倏然閃過此念,危蘭只想要在這時又抱一抱方靈輕。她這樣想,便也轉過身這樣做,眼中一滴閃爍的淚終於在抱緊對方身體以後悄悄落了下來。
郁嘯松等人剛要邁步前行,見狀情景,怔了一怔,驚疑的目光投向她們。
她們卻是誰都沒有避諱,鬆開對方懷抱以後,又握住了對方的手,這才道了一聲:「走吧。」
回到俠道盟群豪駐地,天色已大亮。
昨夜群豪半夢半醒,只勉強睡了一個多時辰,便早早醒來,焦急地等了好半晌,終於望見危蘭等人歸來,正大喜之際,忽見她懷中屍體,登時大吃一驚。
隨後群豪視線一轉,又發現一樁蹊蹺,郁嘯松派去跟蹤那群官兵的郁家弟子總共六名,回來的竟只有兩人,另外四人不見蹤影。
他們忙問道:「究竟發生何事?」
郁嘯松臉上滿是怒色,聲音沉得似一塊鐵:「昨晚我循著信號彈指明的方向趕到目的地,只見到他們躺在地上,滿身是血,我耗盡真氣,只能夠救下鬱江與郁煊兩人,郁箏卻是早已沒了性命。至於……」
鬱江抹淚道:「至於那四位師兄,都已被倭寇打落懸崖了。」
他頓了頓,和郁煊一起背誦起了方靈輕教給他們的話:
「我們跟蹤那群官兵,一路到了安慶府衙署的鐵牢,在牢里見到郁箏,她說她是被冤枉的,還有要緊事須得儘快稟告莊主。所以我們想了一想,決定帶她逃獄,誰知還沒走出大門,不知怎麼回事被大批官兵發現。郁箏有傷在身,我們擔心在打鬥中顧不上她,讓她傷上加傷,所以……」
「哎,這是我們的錯,讓危門主和方峰主斷後,我們先帶著郁箏走了,結果哪知剛出了城,就在城外遇到一夥倭寇,我們力戰不敵,四位師兄英勇獻身,被打落懸崖,郁箏她也……可惜她要告訴給莊主的話,我們都還不知道。如果我們能跟著危門主和方峰主一塊走,也不會有此禍事。」
安慶府城內城外,並沒有真正的倭寇存在。
因此他們的這段話,在施鳴野聽來,大概是他們殺死郁箏與那四名郁家弟子之後所使的苦肉計。
可是那四名郁家弟子的屍體沒有帶回,總讓施鳴野隱隱不安。從前他從未與鬱江和郁煊直接接觸,都是派遣親信在暗中與他們聯絡,偏偏這裡人多眼雜,他也無法讓親信在此時與他們交談。
正在施鳴野暗暗沉思之際,現場卻是群情激憤,其餘俠道盟弟子紛紛叫嚷了起來。
這伙倭寇實在可惡,竟敢欺負到俠道盟的頭上!
是以群豪立刻詢問,那伙倭寇殺人以後去了何處——這個問題,危蘭與方靈輕沒教他們怎麼回答,郁煊想了一想,只能隨便說了一個方向。
「已經過去這麼久,不知我們還能不能追上他。」
「但至少我們總算知道他們逃跑的方向,有這一條線索也是好事。」
群豪熄滅在昨夜點燃的火堆,當即動身前行。
江濯雪來到危蘭和方靈輕身邊,在她二人耳邊問道:「真是這麼一回事?」
危蘭搖搖頭道:「慚愧要讓眾位兄弟姐妹白跑一趟了。」
方靈輕低聲道:「倒也不一定是白跑。現在我們已可以確定那伙『倭寇』是施鳴野或嚴世蕃的人馬,他們搞這麼聲勢赫赫的一齣戲,總有他們的目的。或許接下來,我們再往前走走,就能知道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了。」
於是浩浩蕩蕩一群人,再度出發。
冬季景物荒涼,四周樹木枝幹大都蕭條無葉,放眼望去,附近並無能夠遮擋隱藏自己的行蹤之物。因此沒過一會兒,眼力甚佳的俠道盟群豪便望見前方一片人影。
還沒來得及歡喜,那十來名男女又走幾步,離他們越發近了,只見個個身著粗布衣裳,舉止動作絲毫不像練家子的模樣,顯然只是普通百姓。
而這麼多百姓結伴而行,且神色驚懼,腳步匆匆,似是在躲避著什麼。群豪見狀雙眉一皺,登時有了不好的預感,立刻上前招呼對方停步,那群人見他們佩刀帶劍,又嚇了一大跳。
幸虧危蘭溫言細語解釋了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份,打消了對方的恐懼,隨後一問才知,這十來名男女都是附近南豐鎮上的百姓,只因昨夜一夥倭寇闖入南豐鎮內燒殺劫掠,導致他們被迫拋下家園,結伴到別處避難。
群豪聽罷大怒,脾氣火爆的一拳頭砸在樹上:「這群惡賊真是膽大包天!要是讓我抓到他們,定不給他們好果子吃!」
另有人疑問:「那南豐鎮是在何處?」
「前幾年召開武林大會時,我趕往小孤山參加,途中便經過了南豐鎮,離這兒倒是不遠。但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又要在城郊殺害本盟兄弟,又要在南豐鎮劫掠百姓,這也來不及啊?」
「說不定他們是分成了兩撥人?」
唯有危蘭與方靈輕等人知曉昨夜倭寇是假,那麼南豐鎮這群倭寇,恐怕便真是施鳴野的黨羽?
「不管怎麼樣,我們得去南豐鎮瞧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