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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震笑她還是太過狂妄,太過異想天開,她現在的功夫勝過鍾離白不難,要勝過自己仍然不能。
——然而再過幾年,卻說不準了。
上官震便忍不住再次問了那一句:「你這功夫,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方靈輕道:「你連這個都猜不出來?」
上官震道:「你不說,我怎麼能猜得出來?你以為人人都是像你這樣的鬼靈精啊。」
方靈輕道:「可這件事,也並不怎麼需要猜。難道你覺得俠道盟里有誰能有這個本事,創造出這些招式?」
至於會不會是古時高人所流傳下來的武學,這兩日上官震也思索過,卻很快打消了這個猜想。這般神妙的武功,如果已經流傳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怎麼可能江湖上一點風聲都沒有呢?
那就只餘下一個可能。
上官震喃喃道:「原來峰主真的是四川……他真的在四川出現過………」
方靈輕聞言驀地一震。
她適才所說的所有話,只是引導上官震去猜測,她的武功乃是權九寒所授。
但她自始至終不曾說過權九寒如今就在四川境內。正常情況之下,上官震難道不該立刻詢問自己,峰主現在身在何處?他為什麼會認為權九寒在四川出現過?
方靈輕心中甚是詫異,卻不能發問。
她只能等著上官震來問她。
「你的武功真是峰主教你的?那峰主現在安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要是遇到什麼事,幹嘛不吩咐我?我——」
方靈輕打斷道:「你的問題真多,到底打算先讓我回答哪個?不過……無論是哪個問題,我好像都不能回答你。」
上官震道:「為什麼?」
方靈輕道:「因為這個世上不是人人都足夠忠誠。有些人口口聲聲唯峰主之命是從,誰知道他們私下裡藏著什麼心思呢?」
上官震一聽此言,勃然大怒,右掌猛地一拍旁邊的柱子,登時間土地廟似乎都搖晃了一會兒,他雙目仿佛燃著火焰看向方靈輕,氣沖沖地道:「你別以為我是大老粗,不像你們鬼心眼那麼多,你就能騙得了我?我對峰主忠心耿耿,峰主怎麼可能懷疑我?哼,倒是你們,自從峰主失蹤以來,你們找他是為了什麼,真當我不知道嗎?」
方靈輕見狀神色不變,依然坐在神案邊上,盪在半空的雙腿搖來晃去,笑盈盈地道:「你嚷什麼?小聲點,是想把俠道盟的人給引來嗎?不過你剛才那番話說得不錯,造極峰里的其他人,的確幾乎人人都有私心,也包括我爹爹。所以早在兩年前,我和我爹爹已經不是一路人。」
上官震沒想到她會這般乾脆地承認這一點,微愕片刻,怒氣隨即消散,撓撓腦門,道:「你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難道你失蹤了這麼久,是因為這個緣故?」
方靈輕道:「這兩年多來,我確實有化名,有換了新身份,為的是在俠道盟里辦一些事。」
上官震面露狐疑之色,不知該不該信。
方靈輕又是微微一笑,倏地從懷裡摸出三枚銀針來。
上官震大驚道:「星辰針!」
此乃當初方靈輕在漢中所得,她一直隨身攜帶,今日派上了用場。
緊接著,她又道:「你用不著失望,峰主從來不曾懷疑你的忠誠,但他之所以從未聯繫你做這些事,那都是因為……」
上官震焦急問道:「因為什麼?」
方靈輕道:「你忠心耿耿,你能保證你身邊的人跟你一樣嗎?峰主如今傷勢未愈,我把一些事情都告訴你,你扭頭告訴你身邊人,害了峰主怎麼辦?」
上官震呆了呆,才明白她何意,道:「你是說老白?不不不,以前他好幾次為了峰主赴湯蹈火,差點拼了他自己的性命。他怎麼可能……」
方靈輕笑道:「我記得好些年前,峰主便告訴過你,江湖中人平時也須得多看些書。你好像並沒有聽他的話?『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你若翻開史書,便會知道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
上官震皺起眉頭,莫名其妙道:「啥?你說什麼周公什麼王莽?」
方靈輕知道他是真不懂,遂將這兩句詩的意思解釋給他聽。
上官震厭惡讀書,卻知道書里的話確實有道理,聽罷沉思了好一會兒,神色越發嚴肅,忽道:「你別真當我傻,以為我好騙。你讓我不要信老白,我又憑什麼信你這個鬼丫頭。見不到峰主,我誰都不信。」
方靈輕道:「你放心,我適才說過,峰主不曾懷疑你,我也不曾懷疑你。所以只要你試出來鍾離白是否真的忠心,你自然就能知道一切。」
上官震道:「這要怎麼試?」
方靈輕道:「這就是你的事了,你和他是好兄弟,我相信你自有辦法。倘若他確實對峰主忠心,那麼皆大歡喜,你和他都能知道這些年來發生了什麼;可是如果……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怎麼做,對不對?而若是到了最後,我不能告訴你真相,你發現我在騙你,你再殺我不遲,不是嗎?」
上官震思考了一會兒她的建議,突然又問道:「老白說,俠道盟的那個危蘭好像知道你是誰?」
方靈輕道:「是,俠道盟里是有極少部分人知道我身份,她是其中之一。」
上官震道:「那她……」
方靈輕道:「這自然是峰主的功勞。雖然造極峰和俠道盟互相爭鬥已久,但這兩百多年來,無論是我們造極峰,還是他們俠道盟,何嘗出過像峰主這般了不起的人物?直到峰主天縱英才,橫空出世,縱橫武林,別說是你我了,其實就連俠道盟里的一小部分人都頗為敬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