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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暗算, 那是一概不行;將對手打成重傷, 甚或打得沒命, 更是萬萬不可。而誰若違背了這幾條規矩,不但會被立刻判定為輸者,更還會被拉下去重重責罰。
然則魔教弟子出手向來都不乾淨, 這已成為了他們長久以來的一種習慣,哪怕方靈輕事先說明,且說得極為嚴厲,這習慣豈是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改變的?
果然不出方靈輕與危蘭所料,這才剛剛比完一場而已, 在第二場已有一名魔教弟子雖暫時並未處於下風, 也因戰局膠著, 他許久不能獲勝, 心中焦急,右掌一揮,掌風催著九枚淬了毒的無影針驀地朝著他的對手射去!
這兩人武功在伯仲之間,那對手倒是始終遵守峰主之命,絕不使下三濫手段,沒料到對面的人突然有此一招,眼看著就要死於非命,方靈輕暗暗運勁於掌,卻依然將雙掌都藏在了袖裡,霍地向虛空一擊。
她拍向的是一陣風!
那是暮春時節的一陣柔和輕風,竟在剎那間變得洶湧無比,仿佛暴雨前的呼嘯狂風,登時吹折枝葉,也登時將那九枚淬了毒的無影針吹得射回反方向!
只見那毒針主人反而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幸而這是他自己的毒針,他自己必有解藥,趕忙用顫抖的雙手從懷裡摸出一個藥瓶,好不容易服下了一顆藥丸,卻聽一個寒若冰霜的聲音隨著輕風傳入他的耳里:
「是你的耳朵聾了,沒聽見我之前說過什麼,還是你的記憶太差,已經忘了我說過什麼?」
「峰主,我……我是想著……」
方靈輕並不聽他的解釋,一揮手,便有兩人上前將他押下了台,依照先前定下的規矩,當眾重重責罰了他。
在場其餘人都不禁傻了眼。
他們的眼力還不能夠看出方靈輕在暗中的動作,不由得心道:剛剛難道是老天爺突然幫著峰主出了手?
方靈這時已將目光轉向另一人,微微笑道:「我瞧你的武功也不怎麼樣,倘若不是剛才那陣風,你是不是就躲不過去了?」
那人忙忙道:「是屬下學藝不精。」
方靈輕笑道:「只要你能聽話,這武功是可以慢慢學的,今後自然就精了。」言罷,她向那人招了招手,將那人喚到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那人越聽越喜,雙瞳漸漸亮起了光。
佇立於四周的其餘造極峰弟子努力豎起耳朵,只勉強能夠聽見隱隱約約的幾個字,似乎是方靈輕指點了那人幾招武藝?但具體內容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聽不清了,不由得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直到第三場比武開始,那人並未走下高台,倒與另一位年輕高手較量了起來。
眾人這才驚奇地發現,僅僅隔了一炷香時間而已,他的武功居然顯而易見地進步了許多,百招過後,竟又一次得勝。
台下的眾弟子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目瞪口呆的同時不免生出嫉妒之心:怎麼適才峰主指點的就不是自己?
是以接下來的比試,他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力求在方靈輕的面前表現得好一些。偏偏仍有幾個不偷襲便不知道怎麼出招的,心忖只要自己的動作做得隱秘一點,或許峰主也不能瞧見,又悄悄使出了各種下三濫的手段。
誰料旋即,他們不是像之前那般被自己擲出的暗器射中,就是踩到地上的石子,腳步一個踉蹌,直接撞上對手的刀劍,無一例外,個個慘叫起來,其後又被押下高台懲處。
而那些出手最為規矩的、自始至終每一招都打得坦蕩磊落的弟子,無論是輸是贏,卻都被方靈輕叫到身邊,傳授了他們幾招。
從清晨到傍晚,幾乎整整一天過去,眾人漸漸明白兩個道理。
第一,連老天爺都始終在幫著峰主執行她的命令,難不成那正道人士所謂的善惡有報,果然不假?第二,方靈輕的武功的的確確是深不可測,若能得她青眼,得她幾句指點,甚至勝過自己獨自苦練數月。
上官震坐在一旁,回首與自己身邊的幾名手下互相瞧了瞧,面色不豫。
——無形之中,方靈輕的威望竟又高了這麼多。
幸好,只要俠道盟的事還梗在眾弟子的心頭,他們便不可能真正信服方靈輕。上官震沉思片刻,眼看著這場比武大會將暫時告一段落,已決定待會兒便派人繼續散播消息,豈料暮色漸濃,方靈輕卻猶不離開,竟詢問起了眾人今日比武的感受。
大多數人還在思索如何回答才能討方靈輕的歡心,單悟已立刻拱手道:「回峰主的話,今日屬下與眾位兄弟較量之時,不必提心弔膽,不必懷有顧慮,手腳反而放得更開了,不管輸贏,都打得暢快又自在。」
方靈輕淡淡一笑道:「這較量武藝,本就應該乾乾淨淨地出手,不然,輸了的一方豈能真正心悅誠服?而如此長久以往,我們自家兄弟姐妹之間必定離心離德,十有八九會再生禍亂,無異於自取滅亡。」
她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頓時飛身如雲霞般掠起,瞬息之間掠上高台,又面向眾弟子,語氣更加鄭重:「造極峰已亂了這麼多年,互相廝殺,血流成河,究竟有什麼好處?你們難道還想再過從前的日子嗎?所以,我今日還有一件大事,要向列位宣布。」
台下眾人紛紛抬起了頭仰望於她,不敢隨意出聲言語,靜靜聽她下令。
「現如今造極峰須得休養生息,再圖發展,因此從今以後,我們造極峰與俠道聯合盟也須得和平共處,互不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