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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明波她突然認識了一位造極峰的朋友,她也沒有瞞過我們。」
危蘭聞言一怔,心頭倏地閃過一念,脫口問道:「是造極峰飛廉堂的堂主秋眠花?」
聶陽鈞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危蘭道:「我……我是猜的,這些年來貴幫和飛廉堂之間的仇怨極深,是因為……」
聶陽鈞道:「當初秋眠花還沒當上飛廉堂的堂主,但也是造極峰的一員得力幹將,奉命到中原武林辦事,假扮成了一名普通的民間女子,卻在途中與我師妹巧遇。」
危蘭道:「可是她沒能騙過顧長老,她們初識之時,顧長老就已識破了她的身份,是嗎?」
聶陽鈞納罕道:「這也是你猜出來的?」
危蘭猶豫片刻,心忖這哪裡是猜的,明明是她聽秋眠花親口說的。只不過那時秋眠花說得不清不楚,她既疑惑又好奇,現在終於恍然大悟,想了一想,反問道:「既然如此,顧長老是怎麼和她為友的?」
聶陽鈞道:「起初我師妹本想抓住她,或者殺了她,為民除害,可她們雙方互相鬥了整整一天,不分勝負。直到深夜三更時分,我師妹為了追她到了某地村落,見那村子的許多百姓猶在到處走來走去,面露焦急憂慮之色,便上前詢問,方知這村子裡幾乎一半人家的孩子竟都突然莫名失蹤。」
「這是一件大事,我師妹當然要管,又怕放跑了秋眠花。而秋眠花在這時提出,她們可以暫時合作,先查清楚那些孩子失蹤的原因,然後她們再斗一場不遲。」
「那一次,她們兩人確實合作得不錯,秋眠花出了不少力,很快查出是幾個十惡不赦的惡賊,妄想內功大進,甚至長生不老,不知從哪裡得來一個所謂的古方,竟要用七七四十九名童男童女煉藥。」
「萬幸的是,他們還沒抓夠四十九名童男童女,也就還沒來得及開始煉藥,那些孩子都還活著,被我師妹和秋眠花救了出來。」
陶青珩一邊聽一邊擔憂幼童們的安危,聽到這兒,才鬆了口氣,插話問道:「但秋眠花不是魔教中人嗎?況且……況且我聽說她這些年在江湖上作惡多端,害了不少無辜性命,想來並非出淤泥而不染之人,為何會願意救那些孩子?」
危蘭道:「孩童失蹤,絕大多數的原因都是由於人販拐賣,想必最初秋眠花也是如此認為,而她一向極為痛恨人販,恐怕便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才願意和顧長老合作調查此事。」
聶陽鈞又將目光投向了她,顯然是在詫異她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危蘭這次主動回答道:「這是方姑娘告訴我的。不過輕輕也不明白,秋眠花為何對人販會如此深惡痛絕?」
聶陽鈞道:「這件事之後,我師妹不想再抓她殺她,但她知道秋眠花前來中原武林,必是帶著造極峰的任務來的,自然也不能輕易放她離去。她們二人同行了一路,我師妹才漸漸知道了秋眠花的身世。」
「原來那秋眠花倒並非一出生就是魔教妖人,她已不記得她的父母是誰,只記得她在極年幼之時便已被拐子輾轉賣了數次,因緣巧合到了造極峰,這才學了武功,成了魔教殺手。」
「是以後來,我師妹告訴我,也告訴了瑩月和長夏,秋眠花不是什麼天生的惡人,若非她的身世遭遇如此可憐,她也不會跟隨魔教作惡,但她本性既有善的一面,今後不是不能改邪歸正。」
說到此處,他短暫一頓,側過頭先看向危蘭,再看向陶青珩,冷笑道:
「那時,我和瑩月、長夏都相信明波的眼光,儘管有些擔憂,但都還是答應她,只要秋眠花保證從此不再作惡,便替她們保守秘密。」
「不過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到了第二年,明波與魔教弟子結交之事竟被我師父得知。」
陶青珩道:「耿老幫主也知道這件事?那怎麼江湖上一點風聲不聞呢?」
儘管陶青珩的年輕尚輕,卻也明白,倘若當年此事已傳遍江湖,顧明波如今不可能還有這麼好的名氣,不可能還是人人稱讚的俠女。
危蘭瞭然道:「是耿幫主將這個消息給壓了下去?」
正如當日危蘊塵知曉了方靈輕的真實身份,第一反應亦是必須立刻將危蘭摘出去,不可令她受到牽連。
聶陽鈞道:「是,我師父不願挽瀾幫的名聲受損,便只帶著部分親信,親自出發,又設下十面埋伏,欲要取了秋眠花的性命。我和瑩月、長夏知道了師父的行動,私下裡商量許久,想起明波對秋眠花的誇讚,終於決定暗中給她們報信,並幫她們逃過了師父的追捕。」
他的聲音聽來頗為平靜,然則面色越來越沉。
「聶某一生行事皆俯仰無愧,唯獨這一件事,是我平生所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危蘭試探地道:「後來……秋眠花作了惡?」
話落,她又驟然意識到自己根本用不著詢問,這些年來,秋眠花的的確確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聶陽鈞道:「我師妹為了秋眠花,從此不能再回本幫,甚至不能在江湖上行走,只能隱居於某地山林。我私下裡問她今後的打算,她說若真的不能再在江湖上露面,那就大不了就當一輩子的桃源隱士。」
「但我知道,她本是一腔熱血之人,向來以行俠仗義為己任,又怎會真的甘心不理世事?那段時間,她其實不怎麼開心,偏偏她又發現,明明已經答應此生永遠不再作惡的秋眠花,竟似乎瞞著她,仍在悄悄和造極峰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