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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蘭管不了別人,卻一向告誡自己與烈文堂屬下,平日裡行事儘量低調,若非特殊情況,與官府打交道時,她都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以當她與杜鐵鏡終於走到府衙門口,在那兩名守門的差役叱問「你們幹什麼的」之際,她微微一笑,再微一欠身,甚是溫和有禮道:「我們是來報案的,請問該去哪裡?」
「報案的啊?跟我來吧。」
國朝各州府皆有推官一職,掌推勾獄訟之事。只是漢中府這麼大,城內百姓這麼多,有時候案子太多,一般都由府衙里的差役整理完畢之後,再向推官稟告。因此,危蘭與杜鐵鏡也就被帶到了衙內一間小屋,數名捕快正聚在一起說話的,見有人來到,方停下閒聊,詢問了他們來報何案。
危蘭道:「我們來問一件事,請問昨日是否曾有一名百姓來和諸位說過,他城南山上松樹林看見了一具屍體?」
有捕快「咦」了一聲,道:「你們怎麼知道這事?哼,什麼屍體,我們過去看了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現,全是那小子來消遣我們的。」
看來劉大虎所言果然不假了。危蘭心中思忖,留影的身份有問題,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杜鐵鏡接著道:「屍體消失,確有可能是他報了假案,卻也可能有其他緣故,譬如兇手又運走了屍體的?你們身為捕快,遇此奇事,應該是詳細調查才是。」頓了頓,再肅然問道:「但你們,是不是反而將那報案人打了一頓?」
那捕快愣了愣,驀地恍然道:「哦,你們是那個劉大虎的朋友?」
杜鐵鏡點點頭,他本性豪邁爽朗,向來認為這世上的人與人之間不管身份差別有多大,認識了有多久,只要能相逢相識,那就算是一種緣分,如果恰巧對方的為人品性又不差,和自己投得來,那當然可以成為朋友。危蘭則搖了搖頭,她選擇朋友很是嚴格,通常不會隨便承認一個人是自己的朋友,然而即使是陌生人遇到了不公,她既然知曉,也是一樣可以出手幫助對方的。
她道:「我們和他是什麼關係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沒有無辜受到你們的鞭打?」
杜鐵鏡道:「究竟都有誰打了他?」
眾捕快見狀面面相覷,如果是別的人跟他們說這種話,他們早就把人打出去了。但面前這兩個人,那男子相貌古樸粗豪,眉宇間英氣勃勃,似乎是個會家子的;而那女子清雅端莊,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反而惹人憐愛。
他們也就不想對這兩個人動手,只道:「你們不是說來報案的嗎?既然沒有案子有報,那就趕快滾出去,以為這裡是你們可以隨便撒野的地方嗎?」
危蘭平靜道:「我們要報案的。」
那捕快道:「報什麼案?」
危蘭淡淡道:「漢中城南有一名百姓名喚劉大虎,昨日遭人打傷,傷他的兇手不應該受到懲治嗎?」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正在思考,既然不方便暴露自己是危門子弟的身份,那還有什麼方法懲戒他們?
這方法還沒來得及想出來,她這一句話,已令眾捕役大怒,紛紛嚷道:「好啊!看來不給你們一個教訓,你們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府衙里放肆了!」言罷全都握住腰間鋼刀,雖未拔刀出鞘,卻是將刀鞘掄圓,狠狠向著杜鐵鏡砸去!
他們到底是憐惜危蘭文弱柔美,沒對著她下手。
是以數把鋼刀的刀鞘全部打向杜鐵鏡一人——假若杜鐵鏡只是一名不通武藝的普通百姓,非得受重傷不可。杜鐵鏡見狀自然生出了怒氣,也不握背後的銅棍,只霍地揮出右掌,掌如銅鐵堅硬,瞬息間擊中每一名捕役的身體。
只不過一剎那兒的時間,所有捕快役倒地。
杜鐵鏡嚴肅了面孔,沉聲道:「你們平日裡也是這麼欺侮百姓的嗎?」
眾捕快見到他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怎會不驚訝震恐?呆了片刻過後,先是感到身上一陣陣的疼,旋即又有懼意在心頭浮起,忙不迭求饒了起來,還有兩人為自己昨日傷了劉大虎之事而道歉。
危蘭靜立一旁,看著面前情景,只想到一個詞:
——前踞而後恭。
武力果然很有用。
她沉吟須臾,低聲對杜鐵鏡道:「杜大哥,我們現在雖然教訓了他們,但等我們離開以後,只怕他們會再找劉大虎算帳。」
杜鐵鏡道:「我知道,我會逼他們發誓,讓他們不找劉大虎一家人的麻煩。」
危蘭稍稍想了一會兒,往前走了幾步,芊芊右手在他們身上拂了一拂,霎時間,眾人只覺全身都奇癢無比,似有千百隻螞蟻爬上了他們身體肌膚。
「姑娘,我們都知錯了,你……你就饒過我們吧。」
「你們放心,癢上片刻時間而已,很快就會沒事。」危蘭還是柔聲細語地說話,「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將我的一點內功打進你們體內,今後你們若是要找劉大虎的麻煩,抑或又欺侮了其他的百姓,我即使在千之外,也能有所感應。到那時,我就不可能再像今日這般輕易地放過你們了,你們信嗎?」
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功夫?
若是以前,他們是肯定不會信,然而如今見這名秀雅少女只揮了下手,就能讓他們癢到想要打滾,深知這些江湖人的手段神奇,哪裡還敢不相信她的話?
杜鐵鏡聞言倒是頗感好奇,卻不先問危蘭此言的真假,在這時驟然一回首,握住背後銅棍,長棍登時指向窗外,他目光如炬,神色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