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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靈輕笑道:「沒見過。但前不久,烈文堂查到了他在私下裡做過的幾件惡事,將證據交給了危門主,我當時恰巧在一旁,看見了他的一封手書,因此記得他的字跡。」
岑元雷大驚失色,顯然在剎那間慌了神,道:「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是我,岑季靂是岑季靂,我的確不是一個好人,跟他有何關係?」
方靈輕卻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聲一般,笑道:「你心裡是不是在想,他做的那幾件惡事已經被……被師敬魯給壓了下去,我們是不可能查到的?你以為我們是在詐你?但雁過留聲,車過留痕,無論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不可能留不下一點線索。或許別人是忽視這些線索,然而你別忘了,現如今的烈文堂,卻還是危門主在管,自她繼任烈文堂堂主以來,這短短几年時間,破獲多少江湖大案,你不是沒聽說過吧?」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岑元雷聽得渾身發抖,如墜冰窟,這些年來他付出了這麼多,為的不就是自己的家人?誰能想到這幾件破事最終還是沒能瞞得了烈文堂,那他所做的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危蘭看出他的不安,接著溫聲道:「你不必太過憂慮,據我所知,令弟年紀還輕,且應該是在他人的引誘之下,這才逐漸沾染上惡習,仗勢欺人,倚強凌弱,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若他今後願意悔改,未必沒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另外,若我們沒有猜錯,引誘令弟作惡之人應該便是師敬魯的手下吧?我們本以為他掌握了令弟的把柄,以此威脅於你,才讓你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說實話。但剛剛我們聽到你與師敬魯的對話,原來……敢問一句,令堂究竟是生了什麼病?」
岑元雷低頭不言,但神色已經變得猶豫。
危蘭繼續道:「我確實聽人說,前些年令堂臥病在床,每日裡只能喝一點參湯吊命,除此之外吃什麼吐什麼,還常常因為心絞痛而夜不能寐,直到最近兩年漸漸有所好轉,難道這病只有師敬魯才能治?」
岑元雷聞言一愕,他的母親雖也是江湖中人,卻並非什麼有名的高手,危蘭應該不曾聽說過她的名字,能對她的病情如此了解,恐怕不是道聽途說,而是特意打聽到的消息。
他還是半晌不出聲,嘴唇卻已開合數次,次次欲言又止。
方靈輕道:「既威逼,也利誘,師敬魯的確是好本事。好吧,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我們仍然可以查。」
岑元雷驚道:「你們要幹什麼?」
方靈輕笑道:「你緊張什麼?當然是查她究竟生了什麼病,如果我和危門主能治,就不用再勞煩師敬魯了。」
岑元雷不可置信道:「為、為什麼……」
危蘭笑道:「什麼為什麼?救死扶傷是醫者本分,我和方峰主雖然不是大夫,但扶危救難卻是俠者本分。你不必擔心,若是這病我們確實沒法治,你接下來可以繼續按照師敬魯的吩咐做事,先穩住了他,待我們審完此案,再為令堂想辦法。」
岑元雷從前也曾想過,假若某天真相敗露,他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他與他的家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那麼還不如用自己的命來換取母親與小弟的命。
此刻危蘭的這番話,著實讓他茫然了一陣,他的臉色在這時變幻莫測,終於慢慢開了口:「也沒那麼難治,只不過……想要徹底根治此病,要用上好幾年的時間,在這幾年裡須得每隔半月就服用一次叫做『九生蓮』的草藥,而這種藥在這世上唯有神農堂的弟子才種得出來。」
「數年前我曾去過神農堂求藥,他們可憐我,只給了我兩株,這夠什麼用呢?我求他們再多給我一些,可是……可是他們卻說,神農堂的珍稀草藥種出來以後,要先給五大派送去大部分,剩下的少部分他們總得自己留著,能給我兩株已是難得。」
危蘭聽罷微微愣了一愣,又靜了半晌,這才輕聲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不錯,這藥在荊楚危門似乎也有不少,師敬魯身為挽瀾幫的左長老自然也會有。」
倒不是荊楚危門逼迫神農堂必須給自己送藥,然而五大派在江湖之中地位超然,別的門派怎麼可能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與它們拉近關係呢?
岑元雷又忽道:「你們真的以為這一切是師敬魯搞的鬼嗎?」
方靈輕道:「難不成施鳴野還真是他的同夥?」
岑元雷道:「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在危蘭與方靈輕的意料之中。
岑元雷接著道:「既然你們也曉得了家母的病以前只能用參湯來吊命,可是我們普通的江湖子弟,哪有那麼多的銀錢?那天我實在太過無奈,才猶豫著要不要到城外打劫過路的富商,好歹賺些銀子,但大概是因為我第一次幹這種沒本的生意,臉上神色不太對勁,還沒來得及遇見什麼富商,反而被一個過路的江湖客發現。他攔住了我,卻沒有告發我,反而幫了我許多,救了我母親的命,但也就是這個人——」
他說到這兒,臉色一冷,突然咬牙切齒了起來:「但也就是這個人,害得我小弟誤入歧途,帶著他犯下了那麼多惡事。」
方靈輕道:「這人是師敬魯?」
岑元雷道:「不是。這人在江湖上沒什麼名氣,我猜你們應該不曾聽說過他的名字,是過了一兩年後,我才知道他是師敬魯的手下,而幾個月前我前往造極峰,就是奉了師敬魯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