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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蘭道:「天玄門明年是上任新門主,但此事目前只有本盟子弟知曉,還不曾昭告全江湖。輕輕,你是如何知道的?」
方靈輕道:「去年我還在屏翳堂的時候就知道啦。不過,如今我徹底離開屏翳堂,以後你們俠道盟再有何舉動,除非你告訴我,不然我就很難打聽得到了。」
危蘭沉吟微時,淡淡一笑道:「我竟然忘了,俠道盟但凡有什麼大事,造極峰總是很關注的。」
她言罷,眼神里倏然透出幾分擔憂,又看向危蘭道:「所以到時候,也會有造極峰的人前來揚州吧?」
造極峰打聽俠道盟的行動,自然不可能是僅僅把這些消息作為他們的閒時談資。
這些年來,正邪雙方之間,大的戰鬥不再發生,小的摩擦本就始終不斷。
倘若那時造極峰派遣手下前往揚州,欲暗地裡破壞天玄門門主的競選,危蘭倒不怕別的,只是不禁擔憂,造極峰里認識方靈輕的人太多,除了方索寥之外,上官震與鍾離白也好,秋眠花與袁絕麟也罷,他們可不會那麼好心替方靈輕遮掩身份。
方靈輕道:「放心吧,蘭姐姐,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我自有主意。其實……」她稍稍一頓,繼而揚眉一笑道:「我倒巴不得袁絕麟也來一趟,免得今後我還得萬里奔波,再去找他。」
危蘭在去年是與袁絕麟斗過一場的,她不由得在腦海里回憶起那時袁絕麟的出招,很神奇的是曾經她覺得某些十分難以對付的招式,如今稍一思索,好像就能很快想出破解之法。
方靈輕見她這時沉默不語,道:「你想什麼?」
危蘭笑道:「我在想,我們如今的武功究竟進步了多少。」
儘管她們兩人在這段時間打的架不少,一直都有隱隱約約感覺自己的武功有在迅速進步,但畢竟當局者迷。
況且也沒有一個老對手再和她們比一場,讓她們做一個參考。
包括前不久的角田煌,以及今晚的倭寇,都是新的對手。
那百來名倭寇是從南面的鳳浦湖乘船而來的,黑壓壓一片,又借著夜色掩映,很快登了岸,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幸而危蘭和方靈輕早就知曉的了他們的行動路線,暗中埋伏於湖岸邊林中,見到不遠處的隊伍格外整齊。
倭寇們穿的都是黑甲。
在黑夜裡才不容易被發現。
虧得危蘭和方靈輕夜視能力不錯,觀察半晌,才看出來他們的隊伍模樣。
——九星聯月陣。
果然是六合真經里的陣法。
她們當下商議幾句,再傳令與身後士卒,旋即率先飛向前方隊伍!
她們需要先為後面的將士們破開此陣的缺口。
而在場雙方上百人中,唯有危蘭和方靈輕兩人並未身著黑甲,仍是平常的衣裳打扮,因此剛剛掠出叢林,在月光之下飛舞的衣袖極為引人注目。
然而倭寇們根本來不及有所動作。
危蘭向南,方靈輕往北。
長劍如星光出鞘,雙掌似流雲出袖,鮮血當即飛濺向四面八方。
短短几個眨眼的時間,這「九星聯月陣」最重要的兩個位置,已各自有三人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只聽得驚雷響起,卻原來是無數將士的腳步聲,他們握著手中武器,大吼著沖向敵人的隊伍,刀劍交擊,金鐵交鳴,一時間樹林裡的鳥獸四散而去。
倭寇們終於反應過來,本想迅速補上陣型的缺口,再接著與明軍大戰一場,可是危蘭和方靈輕哪裡肯讓他們有這個機會?兩人在半空中姿態甚為優美,仿佛鸞鳳高飛,出招之時卻是絕不留情,幾乎招招見血。
原本堪稱絕世的陣法,壓根就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已經被打破七零八落,眾倭寇們只能各自作戰,施展出六合真經里的功夫。
然而此時,危蘭和方靈輕的劍光掌影早已連成一片,恍如銀河,將他們全部壓制。
瑟瑟風中,夜色越漸深沉,當躺在地上流血的倭寇也越來越多,餘下的倭寇膽怯不已,不敢再妄送性命,只能選擇繳械投降。危蘭和方靈輕望了望天穹月光,當即帶著將士們去支援俞大猷那一邊的戰鬥。
其實俞大猷那一邊也打得極為順利,旌旗獵獵,在風中招展,旗下無數大明將士氣勢磅礴,越戰越勇。
危蘭與方靈輕見狀,便沒急著進入前方的戰團,停下了腳步。
只因前方戰場的情景讓她們不禁再一次驚嘆。
她們再一次見識到了俞大猷的武功。
那一條黃銅鍛造的長棍,仿佛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華,金光閃閃,一招一式,端的是神妙莫測,變化無方。
危蘭與方靈輕又生起了她們第一次親眼看見俞大猷棍法之時的那種感覺。
掃蕩千軍的銅棍。
便猶如一條有著生命的巨龍。
只不過現如今危蘭和方靈輕的武功修為比之前高得多了,見識自然也比之前高了不少,很快看出這條銅棍之所以能有這般鮮活的的生命,皆是因為它與它的主人融為了一體。
是俞大猷的意志進入了這條銅棍。
所以,真正猶如飛龍在天的,也應是銅棍的主人。
方靈輕心中一動,倏地想起數月以前她與俞大猷那番關於黃鶴與黃牛的談話。
俞大猷的確不是黃鶴。
卻也不是黃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