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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誣陷,還請諸位跟我們走一趟,自然能夠真相大白。」
錦衣衛執掌刑獄事,本就有巡察緝捕之權。可是眾官兵明白他們的手段,只怕跟他們這一走,自己就得交代半條命,又想自己的靠山亦是手握大權的達官顯要,因此有恃無恐,躊躇著不肯動。
見此情景,對面錦衣衛霍地掏出一枚令牌,語音冷而傲:「怎麼,我們請不動你們,是要我們陸指揮使親自來請嗎?」
一聽「陸指揮使」四字,再仔細瞧了瞧那令牌上的刻字,眾官兵雙膝登時一軟,全身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在嘉靖一朝,幾乎無人能與嚴氏父子爭鋒。
但是陸炳除外。
不過短短半炷香時間,錦衣衛們押著那群官兵離去,漸漸消失在瑟瑟寒風之中。群豪放眼遠眺,只能看見一排小黑點,在這時他們才終於有機會向危蘭問出自己心中最為疑惑之事。
「危門主,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那幫官兵要來?」
危蘭道:「他們是否會在今日前來,我不能確定,只是猜測。不過先前在安慶府與南豐鎮作亂的那伙『倭寇』似乎與本地官兵有些關係,這件事我倒確實知情,乃是前天夜裡郁箏姑娘告訴給我的。只可惜……郁箏姑娘因為此事捐軀,正巧,我聽說錦衣衛最近在安慶府辦事,那錦衣衛是親軍,皇家衛率,想來絕不會做通敵叛國之事,我便暗中派人向他們報了案。天子沒有提前告知諸位真相,是怕走漏了風聲,還請諸位莫怪。」
如今俠道盟各派弟子匯聚一處,群豪只道她是擔心在如此喧鬧紛雜的情況之下,她若提前將此事說了出來,恐怕事情不小心泄露,卻未料到她末一句話還別有深意,反倒覺得她最後的道歉頗為誠懇。
而大多數俠道盟弟子對她又敬又佩,哪裡肯怪罪於她,立刻搖搖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又七嘴八舌地議論:「方才那群官兵真和倭寇有勾結?他們也是我大明朝的子民,做這等醜事是圖的什麼?」
危蘭道:「那就要看錦衣衛的調查了。」
不錯,那已是錦衣衛該管的事,他們不必再理會。身為俠道盟弟子,群豪目前更為關心那些書信里的內容。
危蘭側首望了方靈輕一眼,溫然道:「這是方峰主與你們的約定,還是由方峰主親自來說吧。」
群豪不解:「什麼約定?」
方靈輕道:「其一,待我繼任為造極峰峰主,本教之內,但凡曾為非作歹的弟子,我必會讓他們認罪伏法,這樁事已然了結。其二,最近兩年有關當年俠道盟與造極峰的往事傳聞甚囂塵上,真相究竟為何卻是難說,我也答應貴盟,定會查清事實真相,給天下群豪一個交代。」
「這麼說,這些書信是方峰主你找到的?」
「當然,它們都是貴盟前輩寄給本教商峰主之信,一直在造極峰珍藏。我也是繼任為峰主以後,費了許多工夫,才終於在一座地下密洞裡找到了它們。」
「那……去年在長明山斷崖之下的河底發現的那座石碑,碑上文字……也都是商霓雁所刻嗎?」
「正是。不過那時有惡賊使了離間之計,造成了商峰主與她那五位結義兄姊的誤會,她悲憤之下,才刻下那段碑文。後來誤會解除,他們自然重歸於好,通信往來,並且商峰主還寫下一封自述書,說清了當初的誤會原因。」
聽罷方靈輕的解釋,五大派的弟子紛紛放下心來。此前因為那段碑文,江湖裡總有人悄悄議論,俠道盟的那五位創建者究竟是不是背叛朋友的卑鄙小人偽君子,而他們雖不肯信,但心內又氣又急,現而今有這些往來書信能證明他們的先祖的的確確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這讓他們如何不歡喜?
至於造極峰的魔教之名,是否會影響俠道盟的名聲,在親眼見證了這麼多風雲涌動以後,他們早已不在意。
正如方靈輕所說,天下間誰也沒有造極峰在創建之初便行兇作惡的證據。
方靈輕繼續道:「我本是打算在小孤山上向諸位說明此事,哪知就在前一天夜裡,安慶官府突然來了人,請我們追捕白日在城中作亂的倭寇,武林大會被迫中止。之後一連幾日,我們為了捉拿那伙倭寇,不得不在路上奔波,直到郁箏姑娘向我和危門主說起,原來那伙倭寇與當地官府關係匪淺。於是我們定下今日之計,欲要引他們出來,又怕他們直接到危門別業搜查,導致那些書信遺失,便將它們藏在木盒裡攜帶,沒想到……」
幸好,這些信紙遭到損壞的不多,大部分文字尚在。
當下有人道:「方峰主,我們這麼多人沒法圍在一起看信。你和危門主內力深厚,能否請你們兩位把這些信都給我們讀一遍?」
方靈輕正要點頭,忽聽一人揚聲:
「慢著!」
隨即只見人群中一名挽瀾幫弟子上前數步:「我有一個疑問。」
「你說。」
「方峰主如何能夠確定,這些書信一定就是本盟先祖親筆所書?我倒不是懷疑你和危門主,只不過從前的造極峰……」他冷笑了一聲,「誰知道會不會有哪位魔頭包藏禍心,偽造本盟先祖文字,在信里寫下什麼不該寫的東西,敗壞本盟名聲。」
他此言一出,附和他的著實不少。
另有少部分俠道盟弟子更加不客氣,話里話外的意思,說不準這些所謂的舊書信便是危方二人偽造,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