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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太多的話本故事裡,好人不會有好報,這樣的好官似乎也總要被貪官污吏誣害構陷,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話本的故事來源於現實。
五年前,姚寬剛滿二十,行了冠禮,正在為來年的科舉做準備,一場大禍降臨在沈家。只因得罪了自己的同僚——岳州新來的知州魯泰,而偏偏這位魯知州又朝中有人,沈邑舉家獲罪,下在死囚牢中,幸而姚寬不是沈家人,這才逃過一劫。
姚寬悲憤之下,百般糾結,仍是上了京,卻不再是去赴考。
而是:
——告狀伸冤。
姚寬嘆道:「我那時還不明白,京城官場比岳州官場更加黑暗,我去了無數地方,想了無數辦法,求了無數人,不但還是沒能救下沈先生一家,連我自己也差點被魯泰派來的殺手殺死。幸好,當時有一位江湖俠客路見不平,救了我性命。」
「是郁無言嗎?」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危蘭與方靈輕不約而同發問。
其實任何人聽到這裡,都會做如此猜測。
姚寬卻搖了搖頭道:「那位恩公說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江湖遊俠,並不屬於俠道盟。我詢問他姓名,但他說因為自己武功低微,只能救我一次,不能替我報仇,對我感到甚是愧疚,所以無顏說出自己的名字。可其實,他越這樣說,我越敬重他。」
危蘭道:「坦蕩磊落,的確是條好漢子。」
姚寬道:「是啊,我雖然不知道他名字,但他的恩情我永遠記在心裡。也是因為他,當時已經對官場徹底失望的我,對江湖有了嚮往。我想,如果我能練成絕頂武功,豈不是就能殺死魯泰,替沈先生一家人報仇?」
方靈輕忽道:「除非是天縱奇才,不然成年了才去學武,根本不可能練成絕頂武功。」
這話太過直接,完全不給姚寬留一點面子,卻絕對是一句實話。
姚寬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當時想學武,除了要為沈先生報仇這個理由之外,也是因為我想要入江湖。官場遠比我想像中的黑暗,我連沈先生都救不了,又有什麼能力去澄清天下?江湖一定比官場好得多……」
危蘭頷首,她是江湖人,她自然認同姚寬的最後一句話。
姚寬低下頭,安靜了一會兒,才接著道:「國朝最出名的江湖門派,莫過於俠道盟五大幫派。縱然我那時不是江湖人,也知道我大明開國之際那五位英雄在小孤山歃血為盟的傳說故事。只是我聽說,這五大幫派之中,危門與留家堡、如玉山莊都是世家傳承,外人想要入門拜師,必須將自己的姓改成危、留、郁,但我並不願如此。至於梵淨山上的渺宇觀,也不知是佛寺還是道觀,我也不想出家。所以,我只能寄希望於挽瀾幫能夠收我。」
渺宇觀的開山祖師乃一位佛道雙修的奇人,但他並不要求他的弟子們必須出家,因此這千百年來渺宇觀中的俗家弟子一點不少。危蘭心道姚寬當初是誤會了,但這並非姚寬敘述的重點,她也就沒有開口打斷姚寬的話。
只聽姚寬繼續道:「挽瀾幫覺得我年紀已經不小,武學天分又一般,並不願意收我。這其實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當然能夠理解,便把我的遭遇告訴了他們。他們聽罷,似乎也對魯泰那個奸賊的所作所為頗為憤慨,但對我說,單憑我一面之詞,不能確定我說的是真是假,他們需要調查一番之後,再為我報仇。我萬分感激,便開始了等待,這一等就是將近一年……」
他喟然道:「這是我自己的仇,我本就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為我報仇,可是他們如果不能做到,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為什麼要讓我白白期待那麼久呢?」
危蘭動了動唇,輕聲道:「當初接待你的人,應該不會是聶幫主,不會是蒼副幫主,也不會其他挽瀾幫的高層。因此,他要將此事層層上報,的確需要很長時間……」
姚寬道:「你果然會幫——」
你果然會幫著他們說話。姚寬想要說的全句本是這十個字,卻只說了一半,便倏地頓住。只因他抬起了頭,看見了危蘭眉目間的神色。
讓他驚訝的:
——愧色。
危蘭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她並不熟悉挽瀾幫內部處理事務的過程。但在危門確實如此,一件要事,普通弟子無權處置,必須一層一層地往上報告,這是傳承千百年的世家門派的規矩。她從前沒有思考過,這樣的規矩,究竟會誤了多少事?
姚寬想了想,再道:「後來,終於有了一個江湖門派願意收我為徒。雖然那個門派在江湖中並不出名,十分普通,但我已經喜出望外。」
那個門派的名字叫做:
——青虹派。
青虹派的弟子們互相友愛,親如一家。姚寬的師兄師姐們知曉他學武是為,更是對他頗為關照。姚寬在那裡度過了大約一年多的好日子,每日勤勞練功練功,只可惜小門派的武功畢竟平常,六師兄丁臨就常說,如果能有一本記載絕世武功的秘籍被自己撿到,那自己就能立刻幫姚師弟報仇啦。
師兄弟們均笑他傳奇話本看多了,卻未料到,不久後,那本記載絕世武功的秘籍還真來到了青虹派。
如玉山莊弟子郁英衛為殺一名造極峰高手,身受重傷,路過青虹派,請青虹派容他在此處傷一段時間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