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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蘭仍是望著四周左右的魔教弟子,並不出聲。
上官震揮手讓眾人退下,旋即不耐煩地道:「有什麼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危蘭道:「昨日釣魚城護國寺之事,你可知道了?」
上官震道:「這麼大的事,我今天當然有聽說。」
危蘭道:「輕輕本是奉峰主之命,在俠道盟臥底,只可惜如今她的身份暴露,有一件大事她已不能再做;而我因為和她的關係向來不錯,盟里不少人也已不再信任我,我同樣無法再辦這件事。原本,我是希望能和你商量一下日後行動,不過……現在看來已無必要。」
上官震聽到末句一怔,道:「憑什麼沒必要?她的身份暴露,和我又沒有關係。」
危蘭道:「在下記得,上官尊使前些日子明明已答應過她,要調查鍾離白是否真的對峰主忠心,但在下不知你現如今卻是在做什麼?」她眉梢輕擰,語音微涼:「峰主的事,你真的可有放心上?」
上官震最是厭惡有人懷疑他對權九寒的忠誠,這幾日心情本就極差,此時火氣突然冒起來,憤然道:「我抓他們,目的就是要試探老白!」
危蘭神情平靜地道:「哦?這如何試探?」
上官震似乎沒打算解答她的疑問,目光如電,又將她盯了良久。
那日上官震與方靈輕分別以後,上官震便又回去見了鍾離白,他心裡有事藏不住,很快就被鍾離白套出話來,知曉他已與方靈輕見過。所幸他和方靈輕的談話內容,尤其是涉及到權九寒的消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的。
鍾離白見實在問不出什麼,遂勸告了他一番,道方家小丫頭平素最是詭計多端,十分狡詐,不管她和你說了什麼,你都不可盡信。
他越聽越頭疼,抬起眼皮看著眼前的兄弟,暗暗腹誹:你們兩個難道不一樣的詭計多端?
不過鍾離白的勸告倒確確實實起了一點作用,上官震對方靈輕的懷疑增加了一分。
他仍是會試探考驗鍾離白。
他具體將會怎麼做,他現下卻並不想全部透露給危蘭。
是以他隨即問道:「你怎麼會找到這兒的?」
危蘭道:「即使我沒有找到這兒,留家堡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有許多兄弟姐妹失蹤,根據附近的打鬥痕跡進行調查,想必用不了幾天便能尋到此處。」
上官震大笑道:「那沒關係,他們來就來吧,我好久沒殺人了。」
危蘭道:「你雖不怕,我卻很擔心。」她舉目望了一會兒園子裡的亭台樓閣,沉思須臾之後道:「這樣吧,我在這裡留幾日,如果過些天俠道盟有人馬到此,我也能想辦法暗中助你們突出重圍。」
上官震也思索微時,道:「隨你的便。」
危蘭道:「你抓來的人,你沒殺吧?」
上官震雙目驟然再度變冷,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危蘭溫和笑道:「人死之後,很快就散發屍臭,那時候俠道盟必定能更快更容易地找到你。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殺他們。」
上官震道:「當然沒殺,我抓他們是有用的。」
危蘭點點頭,不再多問,免得讓他起疑。
就此,危蘭住在了這座莊園裡。然而一宿過去,待到了次日午後,危蘭依然沒等到留時帶人前來,她暗暗沉吟,那些在釣魚城中的留家堡弟子現如今應該都已出城追捕方靈輕,留時恐怕亦不知留鴻信目前身在何處,因此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
——難道自己還要在這裡待上兩天?
為了救人,多待幾日倒也無所謂,只不過她為避免上官震的懷疑加深,住在此處之後便沒怎麼與上官震交談,也沒特意打聽留家堡的弟子們被關在莊園內什麼地方。
危蘭很有些不甘心。
還有半個月,夏季將來,近來每到晌午,便格外炎熱。上官震心裡的事不比危蘭心裡的事少,但他顯然修煉不出危蘭那般氣定神閒的態度,不禁越發煩躁。
終於,是他先忍不住找上了危蘭。
在莊園內池塘邊的一座小亭里,上官震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危蘭對面,冷冷地道:「你還有心情在這兒看魚?方靈輕的身份被發現了,你也不幫幫她,你就不怕她萬一被俠道盟抓住了,把峰主的下落說出來?」
池塘里魚兒遊動,泛起圈圈漣漪。
危蘭的眼波似也忽然動了動,在剎那間做下決定,徐徐轉過頭,慢條斯理地道:「原來你是真的很關心峰主。」
上官震怒氣沖沖地道:「難不成你以為是我從前關心峰主是假的?」
危蘭輕嘆道:「既然如此,峰主派龐安跟你說的話,你為什麼不聽呢?」
上官震遽然大驚,忙忙問道:「龐安?龐安是誰?」
危蘭道:「廣安州的那名獵戶,怎麼,你沒有見過他?」
上官震一拳錘在石桌上,懊惱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雖然對於龐安的不幸,危蘭早有預料,但此時親耳聽聞龐安的死訊,她仍是為了這名無辜百姓而難過了一瞬,雙眸看著石桌上被上官震拳頭錘出來的凹陷,卻也同時鬆了一口氣。
她行的本是一招險棋。
自從昨日聽了那兩名滕六堂弟子的轉述,危蘭便暗自推測,如果龐安確是受了權九寒的囑託去傳口信,那麼十有八九這個口信是傳給上官震的。她可以利用這一點,證明自己是權九寒的人,只是上官震和龐安若已見過了面,有過了交談,自己的話稍有漏洞,與龐安的話對不上,便會立刻失去上官震的所有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