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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鍾離白是拿別的事來威脅奚珏,她們現在便可以立即找到奚珏,告訴她不必擔憂,她們自有法子對付這名惡人。偏偏這件事確實非同尋常,假如她們與她當面一談,讓她更覺難堪,那該如何是好?
是以三人猶豫了一會兒,再次與奚珏見面之時,假裝什麼也不知曉,仍是從前一般的態度與她說話。
夜色漸深,冰涼的月色照遍山林,身在滕六堂內的眾人,除了接班的守衛,大都已回房安歇,而山風仍悠悠吹個不停,一直吹到了那明月落,金烏再升。
翌日黎明,天穹尚是一片灰濛濛的顏色,山間霧氣甚重,危蘭與方靈輕等人已起身盥洗,隨後來到大堂進食。而奚珏早已坐在了桌邊,盯著桌上的飯菜發呆,只見她眼皮烏黑,顯然昨夜並未睡好,待方靈輕在她身旁坐下,她略一遲疑,才終於開口道:
「方姑娘,我想問你一件事。」
方靈輕道:「什麼事?」
奚珏道:「鍾離白有個手下,叫佩娘的,你認識嗎?」
方靈輕搖了搖頭,她確實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遂對著門口一名滕六堂弟子招了招手,向他問道:「你聽說過佩娘嗎?」
那弟子愣了愣道:「佩娘?堂主說的是盧佩吧?聽說她本是某戶商賈人家的女兒,之前幾個望舒旗的弟子外出辦事,手裡沒了錢,便潛入那家搶劫了許多金銀,無意中發現那家的小女兒相貌甚是標緻,便將她也搶了出來,帶到山上獻給了鍾離白。」
「這已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堂主您剛離開造極峰,直到今年以前都沒再回來過,所以堂主您應該不認識她。如今她已是鍾離白的十六夫人,我聽人說,鍾離白對她十分寵愛,還教了她一些武功,她現在在望舒旗下有些地位。」
奚珏越聽越是驚詫,不可置信地道:「什麼?她是被鍾離白擄上山的?那她……她難道不該想辦法報仇嗎?怎麼……怎麼還要幫著鍾離白作惡呢?」
方靈輕道:「她幫著鍾離白作什麼惡了?」
奚珏慌忙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昨天看見了她,心想她既是鍾離白的手下,那……那應該有幫鍾離白作過惡吧。」
方靈輕便不再問她,也不再說話,繼續與危蘭用飯。
片刻後,窗外天色逐漸明亮,危蘭放下雙箸,忽然問了一句:「輕輕,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方靈輕道:「還有半個時辰,便到巳時。」
奚珏身子微微一顫,依然什麼也沒有說。
最遲巳時四刻,必須將方靈輕引入埋伏圈之中,這是鍾離白給奚珏下的死命令。然則眼看著離巳時愈發近了,她始終未開口欺騙方靈輕一個字,顯然她已下定了決心,即便鍾離白將此事宣告全江湖,她仍不會為鍾離白做任何事。
其實,哪怕她答應了鍾離白的要求,方靈輕也覺她是被逼無奈,怪不得她,何況在如此情況之下她仍堅持不生害人之心,更讓她們三人心裡極不是滋味。
危蘭站起身,向方靈輕與顧明波使了一個眼色,又與她們到了另一處僻靜之地。
顧明波道:「他們三個人,我們也是三個人,若我們聯手,要殺他們不難。」
危蘭道:「的確不難,只是除了鍾離白以外,他還有許多手下定然也知曉此事,一旦鍾離白沒了性命,不知他的哪個手下便會將這件事傳到江湖上去。」
儘管此事奚珏乃是受害者,絕無任何過錯,但如今世道對女子向來苛責,倘若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甚至她的親人朋友,從此瞧她不起,對她的傷害更大。
方靈輕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危蘭根本不問是何主意,也不聽她細說,已打斷道:「這太危險。」
方靈輕笑道:「你知道我想幹什麼?」
危蘭道:「你的想法,我會不知嗎?」
方靈輕道:「那你也應該知道,這是個很好的主意。他想害我,我卻可以反將他一軍,說不定還能徹底收服他的勢力。」
危蘭微微蹙眉,欲言又止,臉上仍然是不同意的神色。
方靈輕拉著她的雙手搖了搖,道:「你別擔心啦,本來我們決定前來造極峰,便是決定入了龍潭虎穴,不管在何處都是有危險的。但無論什麼人,想要殺我,那卻是妄想。」
危蘭知道犟不過她,只得無奈一笑,點點頭,隨即又想了一想道:「剛才我聽說,盧佩是鍾離白的十六夫人,那麼……還有另外十五位姑娘,身世也和盧佩差不多嗎?
方靈輕道:「至少大部分都是的。而且……這些年被鍾離白擄上山的女子遠不止這麼些。」
危蘭道:「那其他人呢?」
方靈輕道:「據我所知……大都已經死了。」
危蘭道:「輕輕,鍾離白若帶你去他那兒,你設法瞧瞧這些姑娘,好嗎?」
方靈輕道:「這你放心,我明白的。」
顧明波已在一旁站了許久,到這時,實在忍不住問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方靈輕笑道:「具體怎麼做,說老實話,我還沒想好,隨機應變吧。」
但這初步計劃,她自然如實告訴給了顧明波,隨後三人又商議片刻,決定由顧明波繼續陪著奚珏,方靈輕前去與鍾離白等人會面,危蘭則前往屏翳堂見方索寥。
而最後一個決定,乃是危蘭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