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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大驚。
「你當時怎麼不說?」
方靈輕道:「你們當時也沒問我啊。況且就算當時我說了,你們會信嗎?」
即使是現在,他們仍是不信的。
豈料蕭雨歇卻接著此話道:「那座石洞還有一條密道,機關最初由我八妹謝憐草破解開啟。據她所說,那道機關的破解之法與那六幅畫像中的人所使的武功招數有關,而我們不認識的那幅畫像中的女子使的正是覆日掌里的其中一招,名喚『七星連珠』。所以……方姑娘的確不可能騙人。」
聶陽鈞亦道:「不錯,我初次進入那石洞,是與危姑娘、陶少俠還有李良欽一同去的,李良欽說他此前將權九寒關押在那洞裡,權九寒也曾跟他講過那幅畫像上的女子就是造極峰的商霓雁。只是我擔心這消息傳出去會生亂子,後來便沒有告訴給諸位。」
聶陽鈞縱橫江湖數十載,與他的刀法一同揚名武林的,便是他正直到古板的性子。而至於渺宇觀,在江濯雪在接任俠道盟天玄門門主之位以前,門下弟子大都隱匿山林,素來淡泊名利,也不理會俠道盟事務,但行俠仗義的事仍幹了不少,因此渺宇九劍在江湖上的風評同樣極好。
眾人毫不懷疑聶陽鈞與蕭雨歇的人品,自然也相信他們兩人不會說謊。
那這件事就越發奇了。
在場諸俠不知該說些什麼,忽聽方索寥哈哈大笑了一聲。
聶陽鈞沉聲道:「你笑什麼?」
聶陽鈞有多麼仇恨造極峰,方索寥就有多麼厭惡俠道盟,他是絕對不願造極峰與俠道盟扯上任何關係的。然而他亦是識時務的人,明白自己這會兒落了單,如果待會兒真和他們打起來,即便自己能夠勝過聶陽鈞,付出的代價一定不會小,若別的俠道盟弟子不似聶陽鈞那般講江湖道義,再一擁而上,自己的性命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
為今之計,只有利用一下這件奇事。
他笑道:「我已猜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眾人忙問道:「哦?那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方索寥道:「倘若這兩件事都果然不假,本教開山祖師商峰主,與貴盟危郁留溫徐五人必是至交好友。而至元五年那場將要發生的江湖浩劫,乃是他們六人聯手消弭於無形,因此悟塵大師也會為她雕刻一座佛像,以表感激。」
「卻不想十餘年時間過去,我商峰主天縱奇才,武功修煉得登峰造極,無人能比,她所謂的朋友們不禁心生嫉妒,欲要暗中謀害於她。她雖躲過一劫,卻是失望透頂,乾脆遠走他鄉,到了雲南創建造極峰。」
眾人最初還真當他是知道什麼內幕,聽得無比認真,聽到中途,驀地一愣,旋即不由得勃然大怒!
「放屁!本盟這五位前輩當年驅除胡虜,肅清江湖風波,可謂是濟世人於水火,解民生於倒懸,乃是我輩俠義道中人無不敬仰的大英雄大豪傑,他們行事光明磊落,怎會是你說的那種奸邪小人!依我看,就算商霓雁從前和他們是好友,那後來也定是她改了初心,入了歧途,本盟五位前輩才會與她絕交。」
方索寥冷哼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們五個人既認識了本朝□□皇帝,那自然是什麼事都由他們說了算。就像今日今時,你們以多勝少殺了我以後,便能把這件事又繼續瞞下去了,江湖上仍然沒有誰知道你們俠道盟做的齷齪事。」
聶陽鈞為人性格雖正直到有些固執,頭腦卻不愚蠢,聽到他說到這兒,當即明白了他的心思,道:「原來你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要我們放了你。」
方索寥道:「我可沒這樣想過,今日是殺我的最好時機,你們怎麼可能放過?趁早動手吧,我接招就是。只可惜,我今日若死在你們的圍攻之下,不能知查清此事真相,揭破你們的陰謀,實在遺憾。」
明知他此言乃是激將之法,激他們不能在今日動手殺他,但他們正道俠士行事確實不能像魔教中人那般無規無距、肆無忌憚,因此方索寥的這法子竟還真起了作用,在場諸俠面面相覷,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始終猶豫著沒有動作。
方靈輕見此情景,腦海中數個念頭閃過,倏地腳步輕掠,已掠至人群正中央,目光向著眾人望了一圈,抱拳道:「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你又想說什麼?」
方靈輕揚聲道:「此事無論是真是假,都須時間調查。倘若諸位能夠信得過我,給我一點時間,我必定查出真相,給天下群豪一個交代。」
「難道我們自己就查不出這件事的真相了嗎?非得請你幫忙?方姑娘,這段日子你確實做了不少俠義之事,我們如今相信你與你父親並非同一路人。但方索寥他作惡多端,罪不容誅,縱然你不能大義滅親,也別阻礙我們捉拿他。」
方靈輕正色道:「你們或許也可以調查得出真相。但有一件事,卻唯有我能辦到。」
「什麼事?」
方靈輕默然有頃,仰首望向遠處青山,悠悠地道:「造極峰與俠道盟之間已鬥了有兩百餘年,雙方怕是已死了有成千上萬的人。你們俠義之輩皆有慈悲心腸,應該不忍心再看到你們師兄弟姐妹們流血了吧?」
「但我們若從此對造極峰的惡行不管不問,他們會害得更多的無辜之人流血。」
「以後不再會了。」方靈輕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堅定無比,一字一句地道,「最多給我兩年的時間,最遲……就在嘉靖三十九年,我會帶著造極峰眾人前往小孤山,與貴盟群豪一會。到那時,恩怨情仇,一併了結。但凡是曾為非作歹之人,我必定會讓他們認罪伏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