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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股掌風不能將四周飛針全部打落, 卻是能讓它們在空中凝滯片刻。
方靈輕已掠到她身側,劍鋒過處,千萬銀針落地。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針雨,終於瞬間停了。
方靈輕適才跳得劇烈的一顆心,也終於漸漸緩下來。
她目光注視著危蘭, 將對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突然「唉」了一聲, 把那把劍塞到了危蘭的手裡, 道:「你拿好它,不要再隨便給別人了。」
危蘭笑道:「我沒有隨便給別人,我是給的你。謝謝你剛才救我。」
而到這時,其餘眾人也才逐漸回過神來。
留煙霞還傻傻地看著地上一堆銀針,心裡一陣後怕:若那姑娘真出了事,相當於替自己的父親而死,自己可就要愧疚一輩子了,且喜她的武功竟這般厲害。
楚鵬等人心裡的後怕更多,到現在仍是臉色蒼白無比,當即向留煙霞鞠躬告罪,聲音帶著顫抖:「留姑娘,你相信我們,我們不知道這刀竟然……竟然……我們絕對絕對沒有想過要害令尊啊……」
危蘭見狀,停下與方靈輕的交談,微微轉過身,注視著留煙霞。
她的神色雖是淡淡,握著劍柄的手則是蓄勢待發。
——楚鵬的話應該不假,可是留煙霞會相信嗎?即使她信了,她又會不會因為太過生氣,而遷怒于振遠鏢局的鏢師們?
危蘭得隨時準備著保護那些鏢師。
誰知留煙霞氣歸氣,卻是立刻打斷了楚鵬的話,皺眉道:「你們解釋什麼?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與你們無關。」頓了會兒又低聲自語道:「也不應該是鍛峰閣乾的……」
危蘭有些意外地再看了留煙霞一眼,隨而思索片晌,向楚鵬詢問道:「當時是鍛峰閣內何人與你們接洽?」
楚鵬道:「是鍛峰閣的總管,我曾經在兩年前見過他一面,認得他的樣子。」
鍛峰閣雖也是武林門派,但閣內子弟鑄造兵器的技藝一流,武功則不算多強,他們若是擔心寶刀為人所奪,特地請了鏢局的鏢師護送這份壽禮,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因此,振遠鏢局當時毫不懷疑地接下了這單生意。
楚鵬躊躇道:「接下來……」
留煙霞道:「這刀你們不必送了,回去吧,我會告訴我爹爹。」
危蘭道:「不。他們若現在回去,幕後主使得知他們並未將刀送到,恐怕……」
她說著,低下身,撿起已落在地上的刀柄與刀身,觀察了少頃斷口處的機關設置,旋即把它們放回木箱裡,再面向楚鵬,徐徐道:「諸位不如仍隨我們去一趟漢中府,在我們找出真正的幕後主使之前,或許還有些事需要向諸位詢問了解。」
若是在平時,楚鵬等人定會疑惑,這句話明明應由烈文堂主來說,這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何以會發出此言?但這會兒,他們心緒正亂,皆不知如何是好,聽罷此語,只當對方也是烈文堂內一名成員,遂未細想,當即應好。
危蘭再向留煙霞問道:「留姑娘要回家?」
留煙霞道:「我本就是要回家的,何況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我怎能不快點回去見我爹爹?」
危蘭道:「那麼,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留煙霞點點頭,不禁面露憂色,轉頭望向遠處蒼茫雲色,那是漢中府的方向,登時重新上了馬,打馬往前方而去。
楚鵬道:「危姑娘,我們……」
方靈輕瞧了瞧危蘭,道:「你們先走吧,我們隨後就到。」說完一偏頭,對著她的數名屬下也道:「你們也先走。」
眾鏢師頜首,長嘆口氣,也上馬的上馬,駕車的駕車,紛紛再度啟程。
辛游等人一行禮,知道少主如今已是徹底與這位危門大小姐纏在了一起,自己是勸不了的,只得依言而去。
寒風偶爾捲起地上的雪。
不一會兒,已將那散落四周的銀針掩埋。
危蘭拂開雪堆,撿起其中一枚銀針,雙眸凝視了它一陣,這才出聲問道:「輕輕,你……認識它嗎?」
方靈輕道:「我已和你說過,我們這次去關中,不是要對付留家堡。」
危蘭道:「我相信你。只不過,你也只能保證屏翳堂,不是嗎?」
方靈輕認真思考有頃,搖頭道:「若是留家堡阻礙了他們的行動,他們殺幾個留家堡的人也沒什麼稀奇的。可振遠鏢局這單生意,是老早之前接的,我們造極峰無論哪一堂,都沒有道理提前這麼久安排計劃,只為殺一個留飈。我看,這事有些蹊蹺。聽說留飈也是武林中一個人物,武功十分高強,那幕後主使真覺得這個辦法能殺得了他嗎?」
——如此蹊蹺的一件事,會不會引起蘭姐姐的興趣?
方靈輕的心底其實對這突發狀況有感到隱約歡喜。要知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若危蘭要調查這樁「寶刀殺人」事件,或許就抽不出太多時間來調查造極峰去關中的目的了?
危蘭接著沉吟了微時,忽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將銀針包起來,平靜道:「我們也走吧。」
漫漫風雪長途,從這兒到漢中府,還有數天的路程。當天午後,一人行道過一座小鎮,都打算買些乾糧,以便之後食用。危蘭趁此時機,獨自到了小鎮裡一處俠道盟內部二門三堂的聯絡暗樁,請人將她早已寫好的那封信送往浙江,再去與方靈輕等人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