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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飈從來只愛練武, 讀書甚少,沒太懂危蘭前面那段治病的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聽她說完最後那兩句話, 他仔細思索了片刻, 倒是點了點頭道:「危姑娘這話有些道理。」
留晟偏頭看了自家這位兄弟一眼,心知他既已贊同危蘭之言,自己就不能在外人面前跟他唱反調, 道:「那危堂主準備怎麼處置他們啊?」
危蘭淡淡道:「他們從前有沒有誤傷或誤殺過無辜,烈文堂必然會調查清楚,絕不會冤枉了任何一人。但以後的事……目前確實還沒有發生過,如果永遠不發生,自是最好, 若是一旦發生, 請恕烈文堂不會置之不理。」
這話里其實帶一點點恐嚇。
危蘭能感覺得到周圍有許多留家子弟都正在對她怒目而視。
相比較她平日裡待人處事的溫雅, 她處理起俠道盟的事務來一直是甚為嚴苛, 是以這樣的目光,她早就迎接過許多。
她絲毫無所謂。
她只希望,她的這一點恐嚇,能讓他們都記住,今後做任何事之前,多一點自己的思考,不再那麼愚昧又莽撞。
而不知不覺,他們談了這麼久,此際竟已到了三更天,夜色更濃,夜風更冷,夜空中忽然又飄起了晶瑩潔白的小雪,在留晟與留飈的吩咐之下,大部分留家子弟漸漸散開。危蘭借用了留家堡刑房審訊留恆等三人;杜鐵鏡與方靈輕以及眾鏢師則被請去了大堂喝杯茶,暫歇一會兒。
終於安靜的庭院裡,留影吩咐下人拿來一把傘,緩緩走到適才那位替危蘭解圍的女子身邊,輕聲道:「五小姐,天晚風寒,我送你回房吧。」
留晚照低首,也淺笑著道了聲:「好。」隨而詢問身旁的留煙霞:「八妹,你不走嗎?」
留煙霞道:「我在想危蘭剛剛說的話。」
留晚照道:「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她嗎?」
留煙霞道:「她好像也沒那麼糟糕。我以前只是想不明白……」
留晚照道:「想不明白什麼?」
留煙霞道:「罷了,沒什麼。」她突然笑起來,盯了一眼留影,又道:「你就讓留影哥送你吧,五姐,我也回去休息啦!」
午夜深宵,確是應該休息的時候。
留鴻信欲安排上房,請楚鵬等人今夜便先留在堡內歇息,但只見他們的臉色不安,猶豫著沒有答應。頗為難堪的安靜持續了一小會兒,忽見門外颯颯風中出現一個身影,卻是危蘭徐徐邁步進門,同時柔聲道:
「我送楚鏢頭他們回客棧吧。」
杜鐵鏡當即站起身來,抱拳道:「那杜某也就告辭了。」
留晟道:「杜大俠怎麼也要走?我剛剛已吩咐人給杜大俠收拾客房了。」
杜鐵鏡笑道:「杜某風餐露宿慣了,還真不習慣住這高樓華屋,就多謝諸位好意了。」
留晟道:「好吧,鴻信啊,你去拿幾把傘,送客人們出門吧。」
留家堡好大一片花園,一行人打著傘,步行於園中小徑,好半晌過後,終走到了大門口,留鴻信欲要告辭,危蘭看著他,沉吟了少頃,倏然將聲音壓到最低,道:
「留四哥,我知道你心中所思,可是有些時候……虛假的聲譽會掩會很多事實,譬如,留家堡恐怕已是疾在骨髓的事實。」
留鴻信聞言一震,並不言語。
只不過眉間的憂愁逐漸變得十分明顯。
危蘭繼續低聲道:「請勿怪我說話直接。其實……危門也是一樣。」
留鴻信又喟然一嘆。
簌簌飛雪落在了地面,越積越多。
方靈輕走在前面,正和杜鐵鏡說話,忽然一回頭,看見危蘭和留鴻信並肩而立,她的眼珠轉了轉,心裡不知想起了什麼,竟在突然間皺了皺眉,揚聲叫了一句:「蘭姐姐,你不是要送我們回客棧嗎?」
危蘭回首笑了笑,頜首道:「好。」
她向留鴻信微一欠身,就走到了方靈輕的身邊。又有幾分雪花落在她二人的眼前,方靈輕也不知是在看雪,還是在看她,竟目不轉睛了好半晌。
危蘭道:「你怎麼了?」
方靈輕道:「沒怎麼啊。」
危蘭道:「你有話想對我說,就直說吧。」
方靈輕聞言也不再猶疑,轉頭向著杜鐵鏡與楚鵬道:「你們先走吧,待會兒我和蘭姐姐再追你們。」杜鐵鏡與楚鵬等人向她倆抱了抱拳,打著傘便往前而行,方靈輕遂直接將危蘭拉到一旁,道:「蘭姐姐,今天我們剛進城的時候,留煙霞說你是『江湖四君子之一』。」
危蘭不知她怎麼忽又提到此事,道:「這又如何?」
方靈輕道:「我雖然很少離開造極峰,可中原武林的消息也聽過不少。我知道這所謂四君子裡另外三位,一個呢,是留家堡的留鴻信;還有兩個,則是渺宇九劍里的藺遠照和江濯雪,他們倆還常常被許多江湖人士稱之為江湖俠侶……蘭姐姐,那你和留鴻信……」
危蘭頗為茫然地聽她說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這兒才算懂她的意思,沒忍住一笑,又點了一下她額頭,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和留四哥只是朋友。」
方靈輕相信危蘭不會騙人,點點頭笑道:「那便好。蘭姐姐,我以前就和你說過,這世上的人和人之間相愛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好事,只會讓人痛苦得很。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你陷入火海,今後日日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