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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門眾人聽罷無言以對,深感恥辱,不由得怨恨起了危睿,若非危蘭今日查明真相,此事在以後被別人揭露了出來,他們可就無顏面對江湖同道了。
而這時,其餘江湖人士亦在竊竊私語,一方面稱讚危蘭著實大公無私;對她更為敬佩;另一方面則不免低聲猜測,危睿是菁莪堂的上一任堂主,他能做出如此禽獸行徑,那麼菁莪堂的現任堂主呢?
危蘭道:「據我所知,菁莪堂如今倒沒有再做出這樣的事。只不過……」
眾人紛紛問道:「只不過什麼?」
危蘭道:「諸位師兄師姐都應該已經聽說,前些日子,留家堡弟子留騁犯了殺人之罪,我向留家堡的朋友們保證,必須儘快調查出他所殺之人的身份來歷。多虧了渺宇觀的藺師兄與江師姐相助,我終於查到此人便是本盟裂刀門的弟子紀承。」
旋而,她倏地飛身而起,身姿輕盈,宛若落花一般輕飄飄地落到了那座戲台之上,將紀承的遭遇,從頭到尾,婉婉道來。
而說起紀承的遭遇,必然又要牽扯到鄭風兒的遭遇。
眾俠士越聽越是心驚,好不容易終於聽她說完,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危蘭朝著身旁手下吩咐了一句,不一會兒,遂又有許多名身著武士服飾的男男女女躍上了台,儘管他們皆出身於江湖裡的小門小派,但在場認識他們的人仍然不少,紛紛在心裡嘀咕,危蘭將他們喚來是要做什麼?
疑惑很快得到揭曉。
他們一個接一個說起了自己與其門下弟子的經歷。
從聽到那出《新會盟記》起,再到危睿之事,紀承之事,鄭風兒之事,在場眾俠士的情緒被逐漸點燃,直到此刻,憤怒到了極點,驟然只見一名壯漢猛地拍桌,揚聲道:
「當初本盟設立菁莪堂,本意是為江湖多多培育少年英才,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居然好心辦了壞事,反而搞出這麼多悲劇來,依我看,這菁莪堂現在還是解散了為好!」
危蘭並不認識這名壯漢,然而見他所坐席位,必然是五大派的弟子無疑。
原本危蘭是欲待到群情激奮之時,自己再提出解散菁莪堂的建議,未曾料到會有自己不認識的五派弟子先她一步說出此言,她側過頭,恰與一旁席上的方靈輕對視,不禁莞爾一笑,眸中露出幾分欣慰之色。
而贊同那名壯漢的意見的江湖俠士居然不少。
危蘭聽四周鬧哄哄的,忽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她語音如常,仍十分溫和,幾乎所有人卻都在一瞬間閉口,安靜了下來,目光齊齊望向台上女郎。
人群之中,已有一名細心青年發現,能夠擁有如此威望的,在現如今的江湖武林里,除卻五大派的掌門人之外,還真不多見。
危蘭揚聲道:「自俠道聯合盟創立以來,江湖凡有大事,須得由本盟五派掌門共同決斷。究竟是否應該解散菁莪堂,我們不如先問一問他們的意見。」
俠道盟五派掌門,今日在場的僅僅兩人而已。
然則一名青年男子倏地站了起來,向眾人抱拳道:「紀承的身份來歷,是我與我師妹協助危堂主調查,是以今日之事,我與我師妹早已知曉,此前便特地寫信告知了家師。家師回信說,倘若遇到什麼須由渺宇觀出面的事兒,可由我們全權決斷——」
他說到此處,側首看向江濯雪。
江濯雪也早就起了身,鄭重接道:「菁莪堂的弊端甚多,在我們渺宇觀看來,非解散不可。」
——渺、渺宇觀?
眾人皺了皺眉,詫異不已,忍不住詢問道:「敢問兩位是……」
藺遠照報出了自己與江濯雪的名字,並且拿出了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實在不敢相信,渺宇觀都有多久沒有管過俠道盟的事兒了,為何在今日突然出現?
然而無論渺宇觀遠離江湖紛爭多少年,它始終都是俠道聯合盟五大派之一。
這一點,不會改變。
留飈霍地拍掌道:「好!你們說得對!我和你們一樣,以前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被菁莪堂選到我們這兒學武的弟子似乎有些不痛快,但真沒想到……是非得解散不可!」
他身旁有人立即拉了拉他的衣角,斥道:「堡主又不在這兒,你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堡主也曾讓你全權決斷此事嗎?」
留飈道:「那倒沒有,但我說出我的意見,不行嗎?誒,鴻信——」他轉頭看向身旁另一名青年男子,道:「你也說句話,說說你的意見,堡主平常最欣賞你,說不定你說的話,正好合他心意。」
留鴻信低下頭,雙眼晦暗不明,臉上神色複雜之際,似乎猶豫許久,長嘆一口氣,道:「我不能……這件事牽扯太大,堡主既不在此,我不能說。」
危蘭這時微微轉身,一雙清目望向台下的危蘊塵,輕聲道:「叔父……您認為呢?」
至此,危蘊塵才徹底明白,為何危蘭要讓他前來揚州參加今日大會,卻又不提前告訴他,她究竟要做什麼大事。
——她這是欲用情勢逼迫自己答應解散菁莪堂。
他突然發覺,這個孩子竟不知什麼時候變了。
擇善固執,與從前並無分別;心思與從前相比,卻深沉了太多。
這一點,實在不像她的父親。
他心下嘆息,心中忽地回憶起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他無法責怪危蘭,沉吟良久,頷首道:「或許菁莪堂的存在確實不該……本門贊同解散菁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