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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盞茶時間後, 看到信號彈的危門眾弟子終於也趕到了此地,看到了眼前情景,紛紛大吃一驚。
前方的那兩人可是危門內武功修為最高的兩大高手, 怎麼都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世上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眾弟子有滿肚子的疑惑欲問,只是不願在門主和大小姐傷勢未愈的情況之下再擾亂他們二人的心神, 便都默契地住口不語,保持安靜,其中幾個女弟子連忙拿出懷裡的金瘡藥, 前去幫著危蘭上藥包紮。
而這時, 危蘊塵體內傷勢已漸漸好轉。方靈輕收回雙手,鬆了口氣道:「你現在大概沒什麼事了。身上別的地方還有傷嗎?」
危蘊塵低首沉默, 沒有回答她的話。
方靈輕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見狀也不在意,瞬間轉過身, 走到危蘭身邊, 輕聲道:「你怎麼樣?」
危蘭緩緩地搖了搖頭, 算是對方靈輕的回應,卻也不開口說話,繼而猶豫了一下, 微微側過了頭,目光投在了危蘊塵的身上。
眾人這才察覺到她與危蘊塵此時的神態舉動都有些奇怪。
夜風在輕吟低訴,周遭眾人卻不知該不該開口說話,一陣沉默過後,氣氛越發令人心慌, 終於有一名危門弟子忍不住道::「門主, 大師姐, 這地方太冷了, 再待在這兒會讓你們傷勢加重的。要不……我們先回危門,你們先歇息一會兒……」
危蘭起了身,然而走的並非是回危門的路,卻是徐徐地走到了危蘊塵的面前,快要將下唇咬出血來,眼中有一滴淚將落未落,搖首道:「我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為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危蘊塵本不想說起這件往事。
更不想當著這麼多危門弟子的面說起這件事往事。
然則他抬起了頭,望見了危蘭眼中的那滴淚,他心中又是一痛,想了一想道:「我聽說,你前不久拜了李良欽為師?」
危蘭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轉移話題,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危蘊塵嘆道:「那他當年初入江湖,因為使了一手荊楚劍法,被本門弟子發現的故事,你也應該知道?」
危蘭道:「我沒有問你這件事。」
危蘊塵道:「我知道,但你要問的事,起因與此有關。」
危蘭蹙起了眉頭,神色露出幾分迷惑。
危蘊塵接著道:「那時,我們認為他偷學了本盟五大派的秘傳武功,於是某日,五派眾多高手聚在一起會談,總共二十多人,商議是否要發布追殺令,追殺李良欽。而這二十多人里,唯有渺宇觀的傅道歸,挽瀾幫聶陽鈞與顧明波以及祁氏姐弟,還有便是……本門的危蘊光與公孫虹,他們另有意見,覺得此事大有蹊蹺,不能隨便殺害無辜。」
「但那時候,除了傅道歸剛剛繼任為渺宇觀的掌觀,他能管得了他門下弟子,其餘四派,無論是聶陽鈞,還是你父親,都還沒成為一派之首,他們說的話不管用,本盟仍是發布了對李良欽的追殺令。可是你爹娘卻對此感到愧疚,私下裡發誓,要查清這件事的真相。」
「誰能想到,其後不久,他們果然查出了一點東西,但與李良欽無關,卻與……」
危蘭聽到這兒,心怦怦直跳,手心裡冒出了汗,接話道:「卻與造極峰有關,是嗎?」
危蘊塵苦笑了一聲,頷首道:「你父親當時不但是危門首徒,還是天玄門的門主,要查閱一些俠道盟的資料十分容易,很快便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在當年大明建立以後,創建本盟的那五位前輩,也成了天下人人稱頌的大英雄,因此每年到了他們各自的生辰日,總有許多江湖人士欲為他們祝壽,但他們卻不喜熱鬧,謝絕了所有人的拜訪,只是他們兄弟姐妹五人在私下裡聚一聚。」
「但令你父母奇怪的是,每年除了這五個日子以外,還有每年夏季的六月初二,他們五人竟也定會聚在一起,喝上一頓酒。你父母查到這個線索,本以為這個日子與李良欽的祖師爺有關,又繼續查了許久,沒料到……」
他說到此時,視線一轉,見方靈輕神色有異,道:「看來方姑娘知道?」
危蘭側首又看向了方靈輕。
方靈輕道:「六月初二,是商霓雁的生辰。」
危蘊塵道:「不錯,他們起初只當是巧合,但後來他們又想盡一切辦法收集了大量的二百年前江湖武林人士所著的筆記,包括悟塵大師的遺物,亦是他們親自去少林寺討要,這才漸漸發現,或許那商霓雁真和俠道盟有些什麼關係。」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直到有一日,他們看見某則筆記里記載了商霓雁曾經出現在浙江長明山一事。因為大嫂那時已懷有身孕,大哥便獨自抽空去了一趟那長明山,通過那墓碑上的『杜預』二字,猜出了此地有石碑沉於水中,再然後,他自然而然便看到了石碑上所刻的那段文字。」
「雖然此事讓他甚感驚訝,但他猶豫了一下,心想若那碑文所載不假,他便不能掩蓋真相,使得碑上的那些名字繼續湮沒。而在他回危門的途中,碰巧遇見了我,便先與我商議,要將此事公之於眾。」
從危蘊塵說第一句話開始,自始至終,危蘭便只是聽,不敢想。
她壓根不敢深思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但見危蘊塵說到這兒便停頓了下來,她的身子又不由得微微顫抖了起來,輕聲問道:「可是……可是為了危門的名聲,你並不贊同這個決定,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