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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名神色溫柔的俊朗男子,眉間還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憂愁,道:「你們都圍在這裡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留煙霞剎地指著留其江道:「四哥!他和留恆、留穆冤枉振遠鏢局勾結魔教,把那些鏢師都抓了起來, 現在不知道關在哪裡了。」
留其江急急道:「四哥, 你別聽她胡說!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留鴻信聽得皺起眉, 分別看了他們兩眼, 隨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八妹,你也要說詳細一些。」
留煙霞道:「剛剛不久,堡里有兩位兄弟要來向我爹爹稟告,他們在大街上遇到了杜鐵鏡杜大俠要跟他們打聽振遠鏢局的消息,偏巧我爹爹當時不在屋子裡,他們就把這事跟我說了。我想瞧瞧這大名鼎鼎的杜大俠究竟是什麼樣子,卻不知他現在又到了何處,心想他既然是來找振遠鏢局的,那我乾脆就去那幾個鏢師住的有朋客棧找他——」
當留煙霞說到「杜鐵鏡」這個名字之時,四周幾乎所有人都發起了一聲驚訝的感嘆。
縱然在場的留家子弟都出身於名門,但他們其中大部分自己本身卻並非名人。
他們自然都對真正的名人有所好奇。
誰不想看看聞名天下的「遊俠之英」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誰知道,我到了有朋客棧,就聽客棧里的夥計跟我說,那些鏢師都已經被留家堡的人給抓走了。我詳細詢問了那夥計,帶走楚鵬的留家子弟長什麼模樣,哼,他說的就是你和留恆、留穆的樣子。」
留其江鬆了一口氣。
他既知道了留煙霞也只是道聽途說,而非親眼所見,當即放下心,道:「笑話,就憑那夥計的一面之詞,你就這樣誣陷自家兄弟?況且,你怎麼就能確定他描述的人是我?」
留煙霞道:「本來也只有你們才幹得出這種事!」
留其江道:「你根本沒有真憑實——」
留鴻信突然打斷道:「好了,你們倆都別鬧了。」
留鴻信年輕而武藝高強,且又是俠道盟鹿鳴堂的堂主,是以即使他平時為人溫文爾雅,在留家堡內仍是極有威信。留其江聞言果然登時住了口;留煙霞癟癟嘴,也不再說話。
卻見留鴻信眉目間的憂愁在這時又加深了許多,有半晌不言。
然後,他才走到留其江面前,低聲道:「其江,你們若是真的做了這件事,那就悄悄將他們放了——」眼看留其江又要反駁,他一擺手,輕嘆道:「你不要忙著否認,你們究竟有沒有抓走他們,你們自己心知肚明。再過不久,可就是十三叔的大壽了,趕來為他祝壽的江湖朋友必然眾多,你難道沒有想過,萬一這事到時候鬧到人盡皆知,留家堡的名譽怎麼辦?那你們可就害了留家堡!趁現在,去給楚鏢頭他們賠個禮,你們就還不至於鑄成大錯。」
留其江本打算來一個死不承認,聽到留鴻信話里分析的利害,這才懼道:「我……我……四哥,我們就是把他們請來問幾個問題而已,也沒對他們怎麼樣。好,我這就把他們送出去,四哥你別把這事往外說,好不好?」
留鴻信沉吟一瞬,點點頭。
他們兩人說話之時,都將聲音壓得極低,旁邊眾人雖好奇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卻都不敢貿然上前。唯有留煙霞不管那許多,走近幾步,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在了耳里。
聽到最後,她終於喜悅起來,拉著留鴻信的袖子叫了一聲:「四哥。」將他拉到一旁,悄悄道:「你真聰明!先騙他放人,然後我們就可以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再好好罰他們!」
留鴻信一怔,看向留煙霞滿臉的笑容,不知該如何與她說,留其江三人今日之舉,自然是必須要罰的,但罰,也是私下罰,他從未想過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因他適才第一時間考慮的,的的確確是留家堡的聲譽。
留鴻信不免在心中唾棄自己,這絕非君子所為,又情不自禁忽地回憶起一位已離開人世將近兩年的好友。
如果換做是他,他定不會如此處理這件事。
留鴻信嘆了口氣,卻知自己必須一切以留家堡為先,旋即令留其江即刻帶路。
留恆與留穆已帶著危蘭到了一處種滿古柏的僻靜院落,進得最裡面一間大屋,點亮燈火,屋裡空蕩蕩的,不見一人。留恆伸手揭開牆壁上掛著的一幅圖畫,不知摸了何處機括,驟然間一面白牆已變作了一扇小門,他再將門推開,危蘭於這時抬眼往前瞧去,只見門裡一個巨大鐵籠,由一條條極其粗重的鐵條編成,燈光照耀下,籠里分分明明正坐著楚鵬等鏢師。
他們聽見動靜,轉過頭,見留恆與留穆押著一位看似嬌柔可憐的妙齡少女走進來,還沒來得及奇怪,已挺聽留穆對他們言道:
留穆道:「喏,我們把你的女兒也送來和你們團聚了——」
他話還未說完,眾鏢師聽到這兒已經面面相覷,不知他口中所說是何人的女兒,旋而便聽他接著往下道:
「放心吧,等我們之後查明你們果真沒有勾結魔教,過些日子——」
「你們就要道歉嗎?」
打斷留穆說的話,是一個如清風明朗又柔和的聲音。
留恆與留穆都愣了一愣,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危蘭,只覺她的神態好像遽然變了幾分,那張溫柔秀美的面龐,眉目間卻隱約透露出少許恍若劍鋒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