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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截了當地問:「雲姑娘,你究竟是不是魔教的人?」
在俠道盟五大派的掌權人中,這位聶幫主的身材顯然最為高大,容貌方正,神色嚴峻,平時不怒自威,何況他而今疾言厲色,大多數普通人見了都會懼怕。
方靈輕反而偏偏頭,將他打量了他一陣子,才繼續笑道:「你們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嗎?好啊,其實有關我的身份來歷,我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宣告全江湖的,擇日不如撞日,你們把在釣魚城裡的所有江湖人都叫到護國寺吧,我有話和大家說。」
施鳴野微微皺眉,似是為她感到憂慮,道:「雲姑娘,目前我們還未將這件事告訴給其他江湖朋友,便是因為我們都覺得你或許是無辜的,所以你若有什麼想解釋的,不妨先與我們說吧。一旦別的江湖朋友曉得了此事,那你的名聲可就……」
方靈輕道:「名聲這個東西,對我而言也沒那麼重要。可是我自己的事,當然得由我自己說給眾人聽,大家聽了之後信不信,又怎麼看我,我不在乎,卻絕不許你們刻意隱瞞。」
留鶴山不豫道:「你這是何意?你還一個字都沒有交代,便覺得我們會隱瞞什麼?」
聶陽鈞朗聲道:「留堡主,我們雖什麼都不會隱瞞,但她的顧慮,倒不是不能理解,那就依她所言,又有何不可?鳴野,你去把附近的江湖朋友們都叫來吧。」
施鳴野只能道:「是。」
須臾之後,離開護國寺的不但有他,還有留家堡的留鴻信,兩人一個向西,一個往東,分別通知了一批近日在釣魚城居住的俠道盟弟子,而這些江湖豪英又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陸陸續續登上山峰,來到釣魚城內最高峰的護國寺。
方靈輕正背靠著一株柳樹,閉目養神,柳枝在她身旁飄來拂去,越來越多的腳步聲,與越來越嘈雜的談話聲,紛紛闖入她的耳內,她的心情反而愈發沉靜。
先前僧房內四人的對話,她雖未聽見太多,卻確定了一點,那四個人里至少有兩個人是願意講道理的。
那麼,當更多人來到此地,是否也就代表會有更多人願意與她講道理?
當然她很明白,這其中大部分人一旦知道了她出身造極峰,根本不會管她講了什麼,都定會將她當做不共戴天的仇人,然而他們畢竟還披著俠客的皮,只要今日在場較有威望的人物里有幾個真正的英雄豪傑被她說動,其餘江湖子弟還不至於在這個場合圍攻於她。
她就有機會將單悟帶走。
不一會兒,護國寺已是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不知多少人,放眼望去,猶如海潮。
而不少地位低下的普通弟子只能夠站在寺外,突然一位腰間纏著軟鞭的明媚姑娘也終於登上了這座山峰,留家堡的旁系弟子們見狀不約而同給她讓路,她走進寺內,望見方靈輕亦在此地,面露歡喜之色,正要上前打招呼。
留鴻信立刻拉住了她,低聲道:「待會兒有大事,八妹,你千萬別出聲。」
原本留鴻信對雲青印象甚好,可親眼目睹她剛才的態度,也有九分信了她確是造極峰的弟子,不禁回憶起當年留晚照的自刎,便是因為魔教中人的欺騙,既覺悲傷,又覺氣憤。
留煙霞奇道:「大事?和魔教有關的大事嗎?」
在場諸人也都如此認為,心忖留堡主與聶幫主將他們召集來此,要麼是有了上官震與鍾離白的消息,要麼是希望大家這會兒一起來商量如何攻打造極峰,豈料留鶴山先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年輕女郎,肅然道:
「雲姑娘,附近的江湖朋友差不多已到齊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方靈輕笑了一笑,往前走了數步,走到寺院正中央,轉身面向前方眾多江湖人士,揚聲道:
「今日請諸位前來此地,其實是我一人的提議,有兩件事要與大家說。其一,就是想要請這麼多的英雄好漢,為我評一個理。」
在場認識她的俠道盟子弟實在不少,立即爭相發話:雲姑娘若是遇到了什麼不公,儘管說出來。
方靈輕道:「我手下有一個兄弟,名喚單悟,前些天被聶幫主與留堡主他們給抓住,關押至今,始終沒有放人。我想在諸位英雄好漢的面前問一問聶幫主與留堡主,他的罪名是什麼?你們憑什麼抓他?」
此言一出,上一剎那兒還七嘴八舌要為雲青姑娘討公道的眾人立即噤了聲,神色驚惶,懷疑自己聽錯。
留鶴山面上浮現幾分隱怒,道:「雲姑娘,你敢說你手下的那個兄弟,是哪門哪派的弟子嗎?」
方靈輕道:「這有什麼不敢的?他是造極峰的人啊。」
聶陽鈞道:「好,你承認得倒是爽快,那麼聶某也可告訴你,魔教弟子作惡多端,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要說罪名,數是數不清,我們抓他,自然是為了替天行道。」
方靈輕道:「魔教?不錯,造極峰現在的的確確是魔教。可是誰說的,魔教中人就一定是惡人呢?」
留鶴山與聶陽鈞聞言都收縮起目光,甚是詫異地看向她,心忖她說話實在是自相矛盾。
魔教魔教,這染上了一個「魔」字的教派,難道還有好的了?
方靈輕繼續笑道:「好吧,若依你們這般說,魔教中人必定無一例外,個個都是惡人,那麼你們名門正派的弟子也必定無一例外,個個都是正人君子了?可是聶幫主,我怎麼聽說你半年前貴幫里有幾個弟子違反了幫規,欺負了老百姓,才被你處置了呢?留堡主,貴堡的留騁連自己的恩人都能毫不留情地滅口,此等惡行,與魔教弟子相比,也不遑多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