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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次造極峰都會派誰來揚州?
——屏翳堂會來人嗎?
於是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十九叔現在查到些什麼了嗎?」
危懷安沒想到危蘭竟對此事感興趣。
明明她一向光風霽月,按她從前的習慣,為了避嫌,她是根本就不可能詢問自己調查進度的。
難道……她如今變了想法?
危懷安不禁心下微動,道:「這才兩天時間而已,暫時還沒有。」繼而話鋒一轉道:「我聽說……你前些天發出消息,召集烈文堂成員也前來揚州與你見面?」
倘若烈文堂的成員能夠給自己提供一些幫助呢?
危懷安欲言又止。
危蘭微笑道:「是,今年有很多武林紛爭與江湖疑案,他們都處理得極為不錯,但有些事我還是要和他們當面談一談,所以就讓他們也來了揚州。」
危懷安道:「原來如此……」
危蘭鄭重道:「自然如此,他們都是烈文堂成員,我不和他們商談烈文堂的事務,又談什麼呢?」
危懷安聽罷便又立刻轉移了話題。
他們又談起了別的江湖事。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危蘭和方靈輕告辭離開此處。
在長街的人群中,方靈輕這才立刻道:「蘭姐姐,剛才在席上我不方便問,你怎麼會稱呼蒼若為『蒼師姐』?」
危蘭道:「從前她和十九叔還未成婚之時,我就和她認識,那時候我就一直叫她『蒼師姐』,她本來便比我大不了幾歲,倘若現在要我改變稱呼,叫她『十九嬸』,我和她都不習慣。所以我想,反正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不必拘泥於小節,各叫各的便是了。」
在危蘭心中,蒼若首先是一個獨立的人。
是自己的朋友。
既然蒼若和危懷安成婚之後,她不會改叫危懷安「姐夫」,那她又憑什麼改叫蒼若「十九嬸」?
方靈輕道:「對了,我記起來了,她是蒼正峰的女兒,你肯定和她相熟。可是……」
危蘭道:「可是什麼?」
方靈輕道:「可是那蒼正峰也算是一代人傑,怎麼我們剛才談論起江湖之事的時候,他的女兒都不怎麼說話?誒,蘭姐姐,你知道蒼若以前是什麼性子嗎?」
危蘭聞言微微蹙了蹙眉,沉吟半晌道:「她好像的確變了不少。」
蒼若以前的性子就頗為溫婉,然而獨自行走江湖之際,卻是甚有主見的一人。
方靈輕見危蘭沉思不語,又繼續道:「說起挽瀾幫,其實我知道,蒼正峰雖曾經是挽瀾幫的副幫主,只因他年歲不輕,是幫中老人,大家比較敬他罷了。但挽瀾幫真正的雙傑,乃是幫主聶陽鈞和長老顧明波二人。顧明波在武林中的名氣極大,稱得上當今江湖女俠中的佼佼者,她年已四十有餘,至今不婚,逍遙自在,我看她的生活定然比蒼若愉快多了。」
危蘭逐漸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背對一株仍然枝葉繁茂的大柏樹,面向方靈輕,笑道:「輕輕,你想說什麼?」
方靈輕道:「你要我了解究竟什麼是『情愛』,我一直都有在思考。剛剛我就觀察了許久危懷安和蒼若的相處,我很不喜歡他們的相處。」
還有一點,方靈輕沒有說。
今日危懷安大談江湖之事,而蒼若坐在一旁默然不言的畫面,則讓她不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浙江,危蘭處理批覆烈文堂的卷宗文書,而她坐在一旁無聊看著的感覺。
危蘭思索微時,道:「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方靈輕道:「一樣?」
危蘭道:「蒼師姐的性子如今確實有所變化,倘若那是因為十九叔的關係,便是十九叔的錯,只要她願意,我倒是希望她能和十九叔分開。」
方靈輕聽得愣了愣。
之前危蘭想讓她體會『情愛』的美好,而她則想讓危蘭知道『情愛』的壞處。
居然自己這麼容易就成功了嗎?
危蘭在這時緩緩垂下了眼眸,看向系在方靈輕腰間的那柄長劍,繼而微微一笑,又道:「輕輕,我說過,希望你能夠自在無拘,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感到了拘束,你也可以斬斷我們之間的聯繫。可是——」
她仍然低首注視那把劍,然而雙眉是微揚著的,語調里充滿自信,道:「我覺得你永遠都不會這樣做,因為我和你之間不會有那樣的情況。所以你胡亂拿別人來和我們比較,輕輕,我有些不高興。」
方靈輕聽罷默然片刻,才倏地道:「誰說我胡亂拿別人來比較了?明明是你要我了解什麼是『情愛』,我只能觀察他們,不然你要我到哪裡去了解?」
危蘭一怔。
方靈輕此言確實是個問題。
方靈輕笑道:「你也還是回答不了。」
危蘭道:「你讓我想想……」
方靈輕卻輕聲一嘆,蹙眉道:「蘭姐姐,你真的一定要喜歡我嗎?」
危蘭道:「輕輕,如果我沒有辦法逼迫你喜歡我,你也不能逼迫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她說得毫不猶豫,甚至還帶著一點她出劍之時的堅決。
方靈輕剛剛皺起的眉毛便又得以舒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她很喜歡危蘭的坦蕩爽快。
她遂笑道:「罷了,這一次我們誰都沒能說服誰,那就看下一次我們誰能說服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