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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靈輕道:「霍子衿?」
危蘭道:「這種事情,總是女子受到的指責與鄙夷多一些,哪怕她也是受害者。」
關於這一點,方靈輕也甚是認同。
然而在危蘭還沒有提出這一點的時候,方靈輕倒一時沒有想到。
唯有危蘭會為他人考慮得這般深。
方靈輕沒再接話,又一次仔仔細細打量起了危蘭的臉龐,直到把危蘭看得疑惑起來,她才忽道:「你好像對所有人都這麼好。」
危蘭笑道:「是嗎?可我自己倒不這麼覺得。」
方靈輕道:「不錯,你對十惡不赦之人便不怎麼好。但只要是不曾作惡的人,你怎麼都這麼替他們著想?」
危蘭認真想了一會兒,答道:「那恐怕也沒有。我既非神,亦非聖,怎麼可能毫無私心呢?在我心裡,朋友和陌生人自是不同的,在私人感情方面我不可能平等地對待他們。」稍稍一頓,她溫然笑道:「而你,在我心裡則是最不同、最特別的那一個。」
方靈輕乍聽到她末句話,愣了愣,心裡又有些歡喜,只沉默了片刻,遂笑道:「我感覺得到。」
近來,她與危蘭的思想越發契合,危蘭在平日裡的言談舉止也就越發讓她動容動心。
她敬佩危蘭能夠始終如一輪皎月般,將光亮帶著千萬人,甚至是千萬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她數次察覺到那看似博愛的明月光,其實更偏愛照在她身上的時候,她自然會有一種隱秘的歡喜。
方靈輕思索了有頃,先前那個被她拋開的念頭,在這一瞬間竟又在她心上浮現。
——要不要試一試,像昨夜危蘭親吻自己那般,去吻一下危蘭的臉頰,會是什麼感覺呢?
方靈輕不能第二次忽視這個念頭。
她注視著危蘭的唇,倏然道:「蘭姐姐,我應該……應該確實是有一點點喜歡你。」
每當她有了什麼新的想法,新的心理變化,她自然都會坦誠說與危蘭聽。
聽到方靈輕此言,危蘭倒並不怎麼意外。從前危蘭是有一點點擔憂,如果方靈輕永遠也喜歡不上自己,該如何是好?然而自從她向方靈輕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再和方靈輕相處,她逐漸能夠肯定,方靈輕遲早是會喜歡自己的。
如果方靈輕會喜歡一個人,那這個人必定是自己。
危蘭有這個自信。
但儘管如此,危蘭此時仍是抑制不止自己的喜悅之情,舒展眉眼,粲然一笑——不似平時的溫和微笑,而是一種宛若風吹花開的明媚笑容,她湊近了方靈輕,呼吸就傳到方靈輕的耳廓里:「你昨晚已經對我說過了這句話。」
方靈輕道:「昨晚我說的是『就算我有一點點喜歡你』,那時候我還不能夠確定。」
危蘭道:「那你現在能夠確定了嗎?」
方靈輕道:「只有一點點而已……而且,昨晚有一句話我說得很確定,兩個人若是想要永遠沒有矛盾地在一起,單靠一點點喜歡哪裡能夠?」
她既會在之前坦誠自己的感受,也會在此時坦誠自己的顧慮。
危蘭剛要開口說話,忽見方靈輕食指貼唇,竟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而笑意盈盈地道:
「不用你回答我,我們先前可約好了,讓我自己想明白了,然後我再給你答案。你這會兒只需要幫我一個忙。」
危蘭笑道:「幫你一個忙?什麼忙?」
方靈輕道:「如果要我弄清楚『情愛』是什麼,我得……做個試驗。」
話落,不待危蘭再發問,也不管她和危蘭如今身在茶鋪之中,周圍幾張桌子還坐了數名客人,她的身體倏地往前傾了頃,唇觸碰到了危蘭的臉頰。
同樣是輕如蝶翼,一觸即分。
瞬息過後,她站了起來,在危蘭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接著道:
「試一試,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然後,她笑了笑,立刻轉身走出茶鋪。
——這感覺確實還算不錯,會讓人心中愉快。
危蘭愣過以後,雙眸里漸漸亮起宛若星辰的光,她也未在意周圍人異樣的顏色,凝視了會兒方靈輕的背影,隨而跟了上去。
並肩行在人潮擁擠的長街上,她們都不再說什麼,很快到達四海客棧。
危蘭不方便跟著方靈輕直接進入客棧,雖說如今秋眠花與袁絕麟都已知道了雲青就是方靈輕,但方靈輕若是直接帶著危蘭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必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然而這一次,危蘭並不想再在客棧外等待。
她向方靈輕問道:「輕輕,前天你在哪間房發現郁輝的?」
方靈輕回答了具體的樓層與位置,繼而問道:「你想趁此機會觀察郁輝私下裡在做什麼?但他現在是否還住在這裡,那我就不知道了。」
危蘭道:「去瞧一瞧,萬一這次也能有意外發現呢。」
方靈輕道:「好,那我們分頭行動,待會兒會和。」
危蘭笑道:「好。」
又過片刻,她們各自戴上帷帽,一前一後進入了四海客棧,危蘭徑直往樓上走,不多時走到了一間屋子的門口。
她不能確定這間房裡現在住的客人是否還是郁輝,略一遲疑,正巧看見一名端著托盤的店夥計也在這時上了樓,她上前與那夥計打了招呼,隨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