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那不是普通的黑色衣裳,衣料華貴,衣上還有流雲暗紋,顯得甚是高貴。
而男子冷淡的神色里也透著桀驁。
杜鐵鏡在剎那間通過對方的眼神臉色,舉手投足的姿態,判斷出對方定是一位非同尋常的高手,他頓時有了大興趣,正要上前,忽記起曾答應過危蘭的事,揚須笑了一笑,收回了那一步。
袁絕麟見狀向他投去了奇怪的目光,道:「怎麼,你怕我?」
杜鐵鏡年近半百,見慣風雲,不至於為了這種挑釁的話而生氣,大笑道:「我只是想了想,你要找的人應該不是我。」
袁絕麟道:「我不找你,你就不與我動手?」
杜鐵鏡道:「你不隨便殺人,我就不與你動手。」
從頭到尾,袁絕麟都未詢問杜鐵鏡的姓名,只因他已從留影的口中得知「遊俠之英」近來就在漢中的消息,此刻一見這名漢子背後的銅棍,哪裡還能猜不出對方的身份?他自恃武藝超群,這世間除了「天下第一」權九寒之外,其餘的武林高手,他縱然有可能勝不過,卻也絕對輸不了,因此並不怎麼擔憂杜鐵鏡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然而杜鐵鏡會給自己造成障礙。
假若在平時,他倒是無所謂,只是如今尋找峰主最為重要,他不願在這種時候跟別的高手結仇,此際聞得杜鐵鏡之言,稍稍考慮了會兒。他今日之所以會前來梧安村,都是因為聽說了危蘭在這兒調查燕玉龍之事,剛剛他才進了這間屋子裡,就聽密室里危蘭在說什麼書冊的事,可惜畢竟離得不近,他沒太聽清,不由又擔憂起來,這是否與峰主有關?
是以,那本書,他必定是要看的。
而危蘭可以暫時不殺。
他笑道:「那就多謝杜大俠給我這個面子,我今天不殺人!」
杜鐵鏡道:「絕對不殺人?」
袁絕麟道:「絕對不殺人!不過,我做其他的事,你不可以管。」
杜鐵鏡略一遲疑,側首瞧了瞧危蘭,見她神情坦然自若,衝著自己微笑地點了點頭,他遂道:「好!只要你不對這兩位姑娘使殺招,我就絕不動手!」
袁絕麟滿意地頜首,隨而將視線轉向危蘭,問道:「你姓危?」
危蘭微一欠身,道:「在下危蘭,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她已有八分確定對方究竟乃是何人,之所以還要多此一舉詢問,只是為了避免袁絕麟對方靈輕產生懷疑。
一陣陣寒風將破紙窗吹得呼呼作響,也吹起她的綠裳裙擺微微揚起,然而不但她的神色態度從容不迫,舉止動作也仍斯文優雅得宛若名門閨秀,與大多數人心中的江湖女俠形象極不相襯,袁絕麟不免想起了造極峰中一位同門,明白越是這樣的女子越不能小覷,今日不能殺她,但這次離開漢中前,還是要將她早日除去為好。
袁絕麟道:「你不必管我是誰。你手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要看一看。」
危蘭的手裡除了她的長劍,就只有那本從密室裡帶出來的《鍛經》。
她道:「如果我說我不能給看呢?」
袁絕麟道:「那我只有搶了,你搶不過我。」
危蘭笑了,這時候她依然笑得溫溫婉婉,將《鍛經》放進了懷裡,道:「那試一試吧。」
只要不是在極熟悉親近的人面前,她的任何舉動,甚至任何一個表情,都始終端莊得疏離,此刻本也不例外,可偏偏她的最後這一句話,語氣里似乎帶了點隱約的雀躍期待。
袁絕麟冷笑一聲,霎時間揮出一掌!
他已答應了杜鐵鏡今日不殺人,但危蘭既絕非普通人物,他這一招也就還是用了七成的功力——造極峰的嫡傳武學乃「覆日掌」與「攬月指」這兩門功夫,是以峰內雙使四堂主,除瞭望舒使與飛廉堂主始終特立獨行,一個用刀,一個用劍之外,其餘人為了下一任峰主之位,都乾脆早做準備,專練手上武功,袁絕麟的掌法自然不差,掌風真如驚濤駭浪一般,源源不斷而來,驟然將危蘭的上下左右都包圍住。
——造極峰的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連杜鐵鏡見狀也在心裡贊了一聲,同時發出目不轉睛看危蘭如何應對。
危蘭沒想要閃避,卻也知硬接不可,長劍倏地出鞘,將全部功力聚集在劍尖一點,也攻向空中一個點,身隨劍動,竟是在電光石火間破開掌氣的籠罩,剎地破窗而出,但並未選擇後退,反而離袁絕麟更近,只是劍勢稍偏,劍鋒自上往下掠去,毫不停頓地向袁絕麟攻去。
要知袁絕麟的功力實在強悍,她為破他掌力,那一招已大費氣力,按理說該疾往後退,趁機歇幾個彈指的時間也好,再出第二招。
然則對於危蘭而言,越是對付高手,越不能退,越不能停。
這是她向來的戰鬥習慣。
劍光猶如閃電,卻比閃電更快更疾更狠辣。袁絕麟知曉自己若緊接著出第二掌,拍向,固然能將重傷危蘭,可自己也必會被此劍刺中——即使刺中的不會是他的要害,他只要用內力保護住經脈,最多受點輕傷,不可能有生命危險,但他也不願意。
縱使江湖本是刀叢劍棘、腥風血雨之地,受傷是每一個習武之人都會經歷的事,但能不受傷,當然還是儘量不受傷為好。
十個江湖人里有九個都是如此想法。
袁絕麟也是一樣,因此他當即手掌一翻,方才還是七成功力的他,這時已不知不覺使出了八成功力,五指一抓,極其古怪的手法,抓住危蘭右手的手腕,危蘭手腕一疼,沒有硬撐,當機立斷鬆開右手,寶劍從她手中脫落。